申王失笑:“怎麼會呢?你還有母親,還有我。太子也會照顧你的。”真是小孩子啊。
姜先還有點低落的樣子,申王便說了些讓他高興的事情,比如:“不會讓你孤單的。過些時日,給你配齊了師佐,你便有事情做啦。”
男孩子的腦袋動了動,像是在聽。申王喜歡這樣的小動作,這讓他能夠掌握身邊人的情緒變化。於是申王又低聲向他保證,一定會照顧他。姜先忍住了,並不提自己急於歸國的事情。反而向申王要求,希望能夠多見見太叔玉。太叔玉是申王心中為臣的典範,樂得他多受太叔玉的影響,痛快地答應了。見姜先的精神好了一些,申王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外面冷,你還小,不要著涼,進去吧。”
姜先一日之間,先應付了外祖、舅舅,令他們消了對自己的憂慮,又撫慰母親,最後應付申王。進房的時間已經精疲力竭,匆匆洗漱便沉沉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腦袋便有些痛,喝了點藥,才覺得好了些,卻將容濯與任續嚇壞了。
姜先強撐著起來跳了兩下:“沒事兒,大約是吹了冷風。王知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什麼,沒關係的。”
容濯道:“公子,小疾不理易成大患,公子萬不可輕忽。”
姜先道:“老師放心,我現在是不敢病的。”
容濯心中一酸,低下頭去:“是臣無能,不能為公子謀劃。”
姜先道:“何必妄自匪薄呢?若是什麼都由老師謀劃好了,要我何用?再者,老師謀劃得也並不差。”
“卻讓公子落到這般境地,”容濯十分內疚,“老臣以前自視甚高,如今才知道自己不過爾爾。”
姜先笑了:“這並不是您的過錯,我、我父親、我母親,我們都不夠好,不要否認。如果我們足夠好,抑鬱而終的不會是我的父親,離開故土改嫁的不會是我的母親,逃亡的不會是我。我們都有不足之處,老師何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呢?承認不足不該難以啟齒,不承認、不知道,才會淪落不堪。知恥而後勇,方是正道。”
容濯欣慰已極,哽咽不成聲,與任續二人握著手,眼中充滿了希望。
過了一陣兒,姜先道:“好啦,咱們也該準備禮物了。”
講到這個,容濯就有話講了:“僥天之倖,唐不似虞,還沒有壞到不可收拾。稅賦依舊有,公子儘管花用。”
姜先笑道:“中飽私囊的也不少罷?”
任續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姜先道:“有多少,拿來吧,不止是給王的賀禮。想要脫身,也離不得財帛。”
容濯答應一聲,扯扯任續的衣角,兩人一齊出去準備了。兩人在牆角處轉了個彎兒,女須便從長廊的另一頭冒了出來。往牆角處張望了兩眼,女須緩步進了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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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王娶王后,是龍首城的一件大事。申王初婚的時候,申國尚無眼前之強勢,都城也不是龍首城,而是在龍首城不遠處的舊都,規模、繁華皆不如龍首城,並無天邑之稱。彼時婚禮絕不似現在這般熱鬧。
龍首城迎來了建城之後第三件盛事——第一件是新城落成,第二件是申王會盟諸侯確立地位,如今是第三件。
滿城燈火,人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連夏秋的雨水、冬天的寒冷都被擠到了一邊。
太叔玉愈發忙碌了起來。正如他先前判斷的一樣,龍首城裡暗流洶湧,一時之前不會暴發。但是申王給了所有人一個聚集起來的理由,人一旦多了起來,具有同一種思想的人便找到了志同道合者。彼此刺探著,尋找著,即使是少數派,在這樣的環境中也容易發覺與自己有同樣想法的人其絕對數量並不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膽子便也壯了起來。
太叔玉相信,申王對眼前的情況並不是一無所知,甚至是早有預料,但是申王的步伐不能夠停止。眼見諸侯之間飲宴不斷,彼此走動,太叔玉愈發想給女杼母子三人找一處安全的庇護所。
然而風昊消失了。
據說他並沒有出門,然而所有登門尋他的人都沒能見到他,其中便包括了前名師、現在太史令。而偃槐聽說風昊不見了之後,也藉口找他,每天出門瞎轉悠,總是堵不到人。讓人不得不得懷疑他們是不是串連好了的。
申王此番婚禮熱鬧非常,太叔玉不敢讓虞公涅再鬧事兒,特意找到了虞公涅,希望他能夠看清形勢,不要在這個時候作死。
兩府之間的門被虞公涅開啟之後,太叔玉也沒費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