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僱工,自然多少得為東家遮掩一些,可是方才如柳乘風所說,事涉到了三百多條人命,張世成怎麼能無動於衷?於是一轉頭就把他的東家賣了。
張世成苦笑道:“不瞞殿下,小人把這些話說出來,只怕我家東家非要解僱了小人不可,哎”他嘆了口氣顯出幾分無奈,遇到這等事,他亦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柳乘風沉眉,道:“到底搶的是哪個商行的生意?”
張世成道:“盛昌商行,本來這批貨物很是矚目,畢竟天下有資格運輸火器和火藥的商行只有兩家,一家是聚寶商行,這自不必說。而這盛昌商行專門做的就是運送火器的生意,並不運輸其他的貨物,所以在各家火器作坊那邊也是出了名的,許多作坊的貨物都請他們運送,可是這一次,我家東家搶了這單大生意,便等於證明永利商行也有運輸火藥和火器的資格,只要能夠安全地送達,到時永利商行必定會成為盛昌商行最大的競爭者。所以”
柳乘風忍不住道:“所以這世上若是有最不願意你們將貨物安全送達的就是盛昌商行?一旦你們安全送達,以你們東家的各種手段,這盛昌商行只怕將來至少要讓出半數的利潤,甚至可能因此而一蹶不振。而這一次永利商行的船隻遭劫,最大的得益者便是盛昌商行?”
張世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殿下,正是如此,而且小人還聽說了一些流言,那盛昌商行的東家對於小人的東家懷恨在心,甚至對外說,永利商行絕不可能會將貨物安全送達,甚至”
柳乘風眼睛眯起來,眼眸中掠過了一絲精厲,語氣平淡地道:“甚至還會對你家東家人身做出威脅?”
“是是不過我家東家從不理會這些,一向不以為意。”張世成說著這話的時候不由打了個冷戰。
柳乘風不禁沉默起來,事情似乎有了些眉目,柳乘風當然深知商場中的競爭並不比其他競爭溫和,盛昌商行一向依靠運輸火器維持生意,若是永利商行也憑著這一次而進入競爭的行列,那麼對盛昌商行來說絕對是極大的打擊,誰又能保證盛昌商行的東家不會鋌而走險呢?為了利潤,殺頭買賣都敢去做的商賈可不是一個兩個。
柳乘風溫和地對張世成道:“好了,你方才的那些話對本王很有裨益,想必你也乏了,受了驚嚇就好好養著吧,你暫且下去,下次孤王若是還想問你的話自然會叫人傳你。”
張世成膽戰心驚地站起來,長揖作禮道:“事涉暴徒和三百多口的姓命,學生定當效犬馬之勞,殿下若是想問什麼,小人隨時恭候。”隨即才轉身離開。
柳乘風坐在椅上想了想,才意識到溫正還在,他瞥眼看了溫正一眼,道:“這案子似乎越查下去,嫌疑之人倒是越多了,本來我認為十之八九是明教餘孽所為,又或者關係到了佛朗機人,可是現在看來,似乎這什麼昌盛商行也有嫌疑,泰山大人”
溫正連忙打斷,正色道:“殿下,君是君,臣是臣,卑下是臣,殿下是君,豈可再用泰山來做稱呼,殿下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便是。”
柳乘風呼了口氣,自從自己封了王,似乎身邊的所有人都變得謹慎了許多,這讓柳乘風感覺有些不太舒服,可是又無可奈何,只得苦笑道:“我只是想請你去把昌盛商行的底細摸清楚,錦衣衛那邊會不會記檔?你命一個人去把檔案取來,我先看看再做定奪。”
檔案是錦衣衛千戶楊庭親自送來的,楊庭不知王爺為何要昌盛商行的檔案,不過既然鄭重其事地叫人來問,肯定是有用處,楊庭生怕耽誤,親自送了來,柳乘風接過了檔案,撕開了封泥,將幾張記錄了商行資訊的文卷拿出來,隨即便認真一字字地看過去。
昌盛商行的東家叫趙秋,此人曾經的身份很蹊蹺,有流言說他曾做過山賊,不過畢竟查無實據,但他做生意的錢財確實是個謎,從記錄上看,他是個窮苦人家出身,從前給人做佃戶,此後憑空消失了兩年,兩年之後恰好趕上了廉州開海,他便出現在了廉州,竟是生生拿出了七百多兩銀子訂購貨船。
那時候的七百多兩銀子可值錢得很,尋常人家一年有個四五兩銀子的收入都算是不錯的了,這趙秋的銀子從何而來?
可趙秋非但拿出了銀子訂購船隻,居然還有閒錢去僱傭夥計,在幾個月之後,他的一艘船便開始跑貨了,七百多兩銀子可買不到福船,只是尋常的海船,裝載的貨物有限,趙秋帶著幾個水手親自跑呂宋到廉州的水路。而那時候,出海的利潤極高,幾年功夫下來,他這昌盛商行就漸漸發家了,現如今擁有福船十三艘,其餘大小船隻二十餘艘,夥計水手近三千人,此外在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