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刺、韃靼人開戰,只是給他們一個威懾。這是宣府的常例,今個兒總兵大人已經在十里之外,見到商隊的營地,便叫我來交涉,將士們人困馬乏,想入營來歇一歇,只是不知陳掌櫃肯不肯?”
這帳子的主人正是柳乘風,柳乘風不由笑了,看著朱千戶,道:“你知道我?”
朱千戶心裡說,這宣府上下誰會不認得你?連趙公公都敢得罪的人,宣府裡還能有幾個?口裡卻是訕笑一聲,道:“久聞其名。”
柳乘風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道:“若只是進來避避風取取暖倒也沒什麼,再者說你們現在就算要紮營,這黑乎乎的天也有諸多不便,這是關外嘛,大家都是漢人,大人們巡邊也是辛苦,我等小民豈能不答應?只是咱們商隊的糧食補給都是計算好了的,少了一分就得餓著肚子,所以你得回去知會一聲貴總兵大人,人可以進營,可是伙食卻是要自己承擔。”
朱千戶見柳乘風答應,心中大喜,又忍不住腹誹,這個陳掌櫃果然膽子大,別的商賈見了官兵,哪個不是心驚膽戰小心伺候?偏偏他倒是一開口就毫不客氣地讓他們自己負責吃喝了。
不過聚寶商隊確實也有和總兵大人平起平坐的本錢,人家規模大,又有禮部、錦衣衛等官員尾隨,可見宮中的重視,否則這陳掌櫃又怎麼敢對趙公公動手?
只要對方答應了讓總兵帶著人馬入營就可,朱千戶朝柳乘風笑了笑,道:“正是正是,那我這便去回稟總兵大人。”
“且慢!”柳乘風突然叫住朱千戶。
朱千戶心裡打了個突突,繃著臉道:“陳掌櫃還有什麼吩咐?”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雖說咱們的糧草不夠犒勞軍士,可貴總兵若是進了營,陳某人免不得為他接風洗塵,到時候少不得請總兵和諸位大人一起到這大帳中一敘,權且是為大家接風洗塵。”
朱千戶提起的心不由鬆了下來,乾笑道:“這個自然,自然的。”隨即不敢多逗留,生怕露出什麼破綻,告辭離開。
朱千戶一走,柳乘風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他坐下來,敲打著身前的案牘,隨即慢悠悠地道:“去,把李先生和錢芳請來。”
這二人在聽到外頭有宣府斥候出現的時候便已經醒了,就等著柳乘風的傳喚,片刻功夫便到了大帳,李東棟顯得有些緊張,喉頭不斷滾動,雖然柳乘風曾向他提及恐有蕭牆之禍,可是他內心裡卻仍有幾分不信,不是不相信柳乘風的猜測,只是他實在不願意相信大明的軍馬會向大明的商隊開刀,他久在京師,畢竟很少明白人心險惡,更不會知道,在距離京師數百里的地方,在大明的關隘口,會有這麼一群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完全放棄了任何道德仁義的人。
現在柳乘風所猜測的事終於發生了。
錢芳倒是熟知邊關這邊的情形,對這邊關的軍將們做出的反應不覺得任何奇怪,這裡不是京師,沒有萬事留一線曰後好相見的處事原則,有的只有殺人滅口的殘酷。
二人分別坐定,柳乘風冷笑一聲,對錢芳道:“錢教官,都準備好了嗎?”
錢芳道:“侯爺,都已經準備妥當。”
柳乘風點頭,正坐道:“那你速去讓將士們做好戰前準備吧。”
錢芳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沉著臉點點頭,按著腰間的刀快步出去。
李東棟嘆了口氣,道:“不幸為侯爺言中,這實在不是國家之福。”
他的意思是邊關的將領這般沒有禮義廉恥,所謂的忠信在**裸的利益面前居然不堪一擊,讓他實在有點兒灰心冷意,至少在書本里卻不是這樣的,武官總是悍不畏死,文官總是心懷天下,可是今曰,他才知道書本里的仁義禮信在現實面前實在是可笑至極。
柳乘風的目光鎮定,淡淡地道:“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李先生怕不怕?若是怕,我會叫人安排你到後營去,若是不怕,便去叫人拿來一副鎧甲披在身上,隨本侯出去彈壓叛賊!”
營寨裡靜悄悄的,可是在黑暗之中卻是人影幢幢,凌亂的腳步從四面傳出,夜色給了他們掩護,從外頭看似是毫無聲息。
而那朱千戶得了柳乘風的首肯,自是立即帶著人出了營寨,飛快地向地平線飛奔而去,在那兒,三千人馬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草原上的夜晚特別的寒冷,雖然穿了棉甲,可是那風卻是順著任何一丁點的缺口鑽入人的體內,讓人渾身僵硬,手腳都失去快要知覺。
王芬安撫著座下躁動不安的戰馬,可是他的心情又何嘗不是和戰馬一樣?眼見前方黑暗中傳出馬蹄聲,他才鬆了口氣,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