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便吩咐碧兒收拾東西,碧兒眼淚婆娑,不似朱月洛這樣的堅強,反倒是朱月洛在沉默中,卻鎮定下來。
一夜過去,南昌城又飄起了無數的飛絮,雪絮紛飛,遮蔽了視線,而上高王朱宸濠此時已是精神奕奕的張羅了,王府要準備東西都快得很,為了照成既成事實,寧王父子也不敢耽擱,因此次曰就啟程,也省的到時候朝廷突然態度強硬著非要德興郡主不可,在他們看來,只要人到了京師,到時候木已成舟,這事兒就定了。
畢竟郡主都已經送了去,雖說是周王家的郡主,可是朝廷若是說這個郡主不滿意,換一個來,這不是打朱月洛的臉嗎?到時候朝廷只能選擇預設。
所以事不宜遲,當然越早動身越好,昨天夜裡朱覲鈞忙了一夜,總算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萬事俱備,幾十輛大車都在王府外頭候著,還有一應隨嫁的嬤嬤、丫頭人等,皆是準備妥當,再加上隨行的護衛,人數也有數百人之多。
朱月洛那邊,已是再三去請,這朱宸濠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正要親自去叫,卻看到王府門洞裡頭,便看到朱月洛披著一件淺色長襲紗裙,外套玫紅色的錦緞小襖,襖子的邊角上縫製雪白色的兔子絨毛,略顯幾分雍容,又帶著幾分惆悵踏雪而來。
朱宸濠不禁嚥了口口水,心裡不禁可惜,不過此時他也沒有什麼非分之想,畢竟是同宗,只是覺得實在便宜了那柳乘風。朱宸濠倒是客氣,快步過去接了朱月洛,含笑道:“月洛妹妹,風雪大的很,快上車。”
朱月洛只是朝他點點頭,並沒有太多的表示,緊了緊披風,加急了步子。她身邊的碧兒似乎有點兒怕朱宸濠,也都碎步小跑跟上。
朱宸濠討了個沒趣,卻是自作瀟灑的搖搖頭,隨即踢了一個尾隨自己的太監,道:“瞎了眼嗎?還不請郡主登車。”
那太監嗚咽一下,連忙領著朱月洛到了一輛華貴的車前,取了高凳來,對朱月洛道:“請郡主登車。”
朱月洛沉默片刻,道:“碧兒也隨我上車。”
便踩了高凳進了車去,碧兒連忙鑽進去。
朱宸濠倒也不再糾纏這些,無論這朱月洛對他再如何冷淡,等到了京城,還不是得嫁去柳乘風那裡,至於那柳乘風如何對待父王的‘養女’,這就不是朱宸濠考慮的範疇了。
他也鑽進了馬車,吩咐一聲:“走吧,今個兒爭取到都昌過夜。”
車隊和一干烏壓壓的人馬才開始啟程,穿過一條條街巷,迎著飛雪,朝豫章門去。
朱月洛的車廂裡,因為車廂寬大,所以她和碧兒坐在一起,倒也不顯得侷促,此時朱月洛輕輕掀開車簾烏黑的眼眸看著窗外向後移動的事物一動不動。坐在邊上的碧兒擔心的道:“郡主,你為何不說話,今早起來的時候,我見你的枕邊都溼透了”
走了一段路,朱月洛突然叫了一聲:“停車。”
車隊戛然而止,朱宸濠有點兒不悅的過來,道:“月洛妹妹又有什麼事?”
朱月洛卻是披著披風下了車,她擅自主張跳下車的時候,把一邊準備去取高凳的太監嚇了一跳。
小絨毛靴子踩到雪上,朱月洛卻是頂著風雪一步步到了路邊,雪絮飄在她的髮梢上,凝結成了霜,在這路邊上,是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民,其中一個孩子似是已經凍僵了,只剩下一對烏黑黑的眼睛如受驚小鹿一樣打量著這些‘貴人’。
朱宸濠在後頭叫:“月洛,時候不早了”
朱月洛卻是蹲下身子,看著這髒兮兮的小孩子,突然嫣然一笑,這一笑,頓時讓這紛揚的雪都黯然失色起來,朱月洛朝這孩子點了點頭,隨即解下了披風,裹在了孩子的身上,想了想,取下頭上的鳳釵,交給其中一個稍微年長些的流民道:“要活下去。”
說罷,旋過身,回到車裡。
她的舉動,自然教人看不明白,不過誰也沒有說什麼,連朱宸濠也只是陰著臉,繼續吩咐車隊前進。
倚在這車窗前,碧兒喋喋不休的要說什麼,朱月洛看到外頭大雪紛飛的世界,突然道:“不知什麼時候會出太陽。”
京師裡頭,漸漸平靜下來,年底又要到了,朝廷的京察即將開始,別看這些官老爺們遇了事跟打了雞血一樣,對京察還是很恐怖的,最重要的是,今年的京察有些不同尋常,畢竟內閣已經換了樣子,現在誰都知道,劉棉花入閣,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只是會打宣府的主意,這京察這麼好安插親信的機會,怎麼會放過。
一時間,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消停了,無論是六部還是各寺院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