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德叫來,淡淡地道:“朱千戶,你認為如何平叛更妥當一些?”
朱海德愣了一下,想不到這節制直隸、山東軍馬的錦衣衛千戶居然問策到自己頭上,這個柳乘風倒是有幾分禮賢下士的意思,他沉吟片刻,隨即道:“大人,亂黨派了人來,定是要等待訊息,若是我們這時候出發,卑下可以先去兵備道知會一聲,就假聲卑下願意聽從軍令,入城助兵備道‘平亂’,待卑下帶人入了城,再裡應外合,如何?”
朱海德說到這裡,隨即明白柳乘風為什麼問起自己了,多半是柳大人早就有了這個想法,只是此行難免有些危險,一旦被亂黨偵知,再加上自己的部屬之中,更有不少人被亂黨蠱惑,到時候入了城,說不準是自己送上門去。
說朱海德不怕,那是假的,其實他也知道,此行實在危險重重,可是話說回來,風險雖大,可是若是事成,功勞也大,柳乘風的大名,朱海德早就知道,這些曰子,柳乘風在通州的一舉一動都牽動人心,比如武清縣的案子,其實許多人早就傳開了,那案子幾乎是柳乘風一手偵破,可是最後,他卻把這天大的功勞讓給了知府周泰。
這足以說明,柳乘風不是個攬功之人,跟著他,總能沾點兒好處。
柳乘風微微一笑,不由對朱海德刮目相看了幾分,隨即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通州城裡誰是亂黨,誰不是亂黨,我們一無所知,只有等他們先動手再說。”
朱海德想了想,也覺得有理,道:“大人說的是。”
柳乘風繼續道:“趁著這個時間,你可以讓人先進城一趟,黃震未必會輕信你願意聽他調遣,你若是直接答應,未免顯得太容易了一些,倒不如先派個人去兵備道問一問,就說營中有人拿了他的手令,你不敢輕信,因此讓人前來核實一下。黃震或許還會相信幾分?”
朱海德隨即撫額,道:“大人說的不錯,若是太輕易,反倒讓人起疑。這樣既能拖延時間,等他們先動手,又可以取信於人,實在是妙策,卑下這就吩咐親信去辦。”
兵備道衙門徹夜燈火通明,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黃震顯得很是不耐煩,坐在後堂花廳裡,他焦灼不安地來回踱步,臉色陰沉沉的。
倒是那和尚居然也在這裡,他坐在椅上,雙目一張一合,似在養神,又似乎在想著心事。
這雨下得還真不是時候,至少給他們燒糧增加了不少難度。只是時間已經選定,所有人都已經開始摩拳擦掌,就算想要更改曰期,只怕也已經遲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黃震不安地抬起頭,目光落在和尚身上,道:“大師,漕司的人為何還沒有動手?”
按照約定,和尚負責聯絡漕司那邊的人,而黃震負責簽發軍令,節制住城外的三個千戶所,畢竟他們手裡雖然已經掌控住了城內的三支軍馬,可是若城外的軍馬發現不對勁,將通州的道路圍住,等到朝廷的大軍來圍剿時,他們想走可就難了。
所以,無論是漕司,還是城外的千戶所,都必須儘量掌握住,他們的時間並不多,這裡距離京師不遠,只要朝廷得知訊息,就會立即出動京畿各大營平叛,尤其是駐紮在京師的驍騎營,對他們的威脅最大,遲一些撤退極有可能會有滅頂之災。
和尚笑了笑,微微張開一線眼眸,不疾不徐地道:“只怕快了,你們兵備道這邊不也是沒有一丁點城外的訊息嗎?”
黃震不由訝然,隨即苦笑道:“其實城外的三個千戶,我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交情,這些人雖是武夫,可是未必會輕易上當。”
黃震的任務很簡單,誤導城外的千戶所入城襲擊錦衣衛衛所,倒不是說錦衣衛衛所,他們料理不定,只是由他們動手,讓他們殺了親軍,令他們無法回頭,就算是想做大明的忠臣,也得掂量掂量殺死親軍的後果,最後再裹挾他們起事。
這計劃,看上去似乎圓滿,其實未知因素很多,畢竟就算兵備道下令圍殺親軍,也得有人肯去做才成。
想到這裡,黃震的額頭上忍不住滲出一絲細密的汗珠。
第二百三十八章:時候到了
今夜子時,一定要動手。
黃震知道,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只會夜長夢多,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距離子時,不過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之後,就要見真章了,是生是死,就看今夜。
坐在座椅上,撫摸著書案,這案牘,這座椅,還有這花廳中的一切,對黃震再熟悉不過,可是他知道,今夜之後,這裡再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咬了咬牙,黃震發出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