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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市場裡滿是吆喝講價的聲音,茶館裡有人在口沫橫飛的吹牛,沿街有人在開攤子雜耍,瓦舍裡有人在咿咿呀呀的唱演最新流行的雜劇,一派讓人留戀的市井風情。在太子府裡待得久了,每次偷偷摸摸的出去,都是漆黑的夜裡,這樣的場面也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了。

忽然看到一個酒樓門口格外熱鬧。原來那酒家請來兩個西域色目女子招徠客人,陪唱陪酒。那兩人都是面目姣好,一個金髮碧眼,一個紅髮灰眼,往門口一站,格外惹人注目。目光再往下移,奉書自己都忍不住臉紅。兩位美女都穿著異族長裙,衣襟緊窄,胸脯那裡簡直都要繃開了,略一目測,比自己的還要腫了一倍不止,稍一走動,就沉甸甸的晃。難怪路過的老少男人都直往她們身上看,有幾個被她們眼神一勾,就進去喝酒花錢去了。

奉書正瞪大眼睛瞧,餘光一瞄,杜滸也在往那個方向看呢。划船也不賣力了,半天都不帶動上兩下槳的。

她不知怎的,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叫:“師父。”

“嗯?”杜滸轉過頭來,面不改色,“怎麼了?”

他怎麼還跟沒事兒似的?當她什麼都不懂呢?她還是決定給他個臺階下,朝岸邊一努嘴,問:“怎麼老看那兒?那裡有熟人嗎?”

杜滸茫然道:“沒有啊。”這才覺出來被她發現了什麼,卻也沒意識到問題的關鍵,訕訕一笑,朝旁邊一指,老老實實地說:“你看那幾個色目姑娘,長得是不是挺奇怪的。”

這話不可信。長得更奇怪的色目人,他也不知見過多少個了。

奉書剛要反駁,又聽他說:“你不也看了半天嗎?”

她張口結舌,可依然覺得不對。她看,是瞧個稀罕。他看,還不定是看哪兒呢。雖然也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他不能看,可她心裡就是不舒服。

乾脆釜底抽薪,往遠處一指,“那邊有個捏麵人兒的,給我買一個嘛。”話說完就後悔了。她怎麼就不能想個不那麼幼稚的理由?

杜滸搖頭笑笑,眼中分明是說:“多大的人了,還玩麵人兒?”明知道她早過了玩這些東西的年紀,但眼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小丫頭,面容神態一如既往,心底還是不自覺地把她當成當年那個十一歲小孩。討個玩具,再正常不過。

於是他重新搖起槳來,一下下往遠處划過去。

奉書看他舉重若輕的就把這件事揭過了,感覺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眼看著兩位色目美女離得遠了,面目都看不清了,還是覺得不應該就此罷休。

想了想措辭,做出委委屈屈的語氣,說:“師父,你又不在太子府裡住,斜街上的新奇人兒,你想看,天天都能看。咱倆可是半個月才見一次,好不容易見了,你又看別人,不理我。”

杜滸一怔,“我沒不理你啊。這不一直在跟你說話呢嗎?”難道還必須一刻不停的把目光拴在她身上不成?

但她這話似乎也有理。小丫頭孤身一人,周圍連個能交心的朋友都沒有,天天看人臉色過活,自然是孤獨寂寞,不開心的。眼下難得自由一次,免不得任性,就順著她吧。

於是他無奈笑道:“好好好,不看別的,就看你,成了吧?”

見她笑了,還是覺得該解釋一下,又說:“我也沒天天來斜街看新鮮,哪有這個工夫。”

奉書立刻又捕捉到了一個可能的漏洞,“那,不是在斜街上的,也不能亂瞧亂看。我在太子府裡,這樣的案子聽得多了。用美貌姑娘誘你上鉤,後面就等著小偷強盜,勒索騙錢,無所不用其極,把你打得鼻青臉腫的也有。”說得急了,也沒考慮到若是真發生這樣的事,鼻青臉腫的到底會是誰。

杜滸笑道:“知道啦,不用你提醒。”

他說到做到,除了前後左右的看路,果然開始目不斜視的瞧她。反正沿岸的光怪陸離對他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吸引力。瞧她的頭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她重新挽得整整齊齊,女孩子家還真是一刻也忘不了臭美;瞧她的衣裳——油膩膩髒兮兮的,大約穿起來也不太舒服,要麼她怎的像坐了釘子板一樣,一刻都沒有消停的時候?最後瞧她的臉蛋——嫩生生的好像岸邊似開未開的桃花骨朵兒。淚痕尚在,眼睛下面還腫著,嘴角卻抿著笑,又哭又笑的簡直像娃娃一樣幼稚,可最近幾個月的談吐舉止、做事風格,都有些小大人的模樣——也不知心裡頭到底想什麼呢。

奉書馬上讓他看羞了,渾身燥得慌,瞅了個空,趕緊別開臉,假裝在注視水裡的小魚。

那捏麵人兒的小販近在眼前了。奉書得救似的,趕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