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就是那個管馬槽的小工?那個腦袋上生瘡的駝背老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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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柳亭悽然一笑,“那人還活著呢?我聽說,把我要去,其實是他兒子的主意,只等他爹去世,就可以順其自然地霸佔我……我得知了訊息,又氣又急,哭了好幾場,可是什麼辦法都沒有……第二天,卻忽然有樞密院的人來到太子府,點名來找我。他們說,他們奉命尋訪文相公的親眷,說朝廷裡的一個大官開了恩,准許我寫一封書信,給牢裡的爹爹送去。”
奉書心裡一跳。那是不是張弘範的命令?她清楚地記得,在張弘範的書桌上看到過類似的手令,令人去尋訪文天祥的夫人和女兒,訪到了,就令她們給文天祥寫信,勸他投降新朝。若是她們不願意寫……可以小小地施加一點威脅。
柳亭輕聲道:“他們說,朝廷雖然監‘禁著爹爹,可還是很重視他的。只要爹爹一句話,立刻就能把我救出苦海……我在太子府那麼久,他們的那一套做事手段能不明白?他們是要我把自己的處境彙報給爹爹聽,用骨肉親情逼迫爹爹低頭。我知道這是唯一能得救的法子了,也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奉書又悲又怒,忍不住罵道:“無恥!”她想象著父親在牢中一困數年,與世隔絕,唯一收到的書信,卻是愛女即將淪於虎狼的求救之言,該是怎樣的心如刀割。
她顫聲問:“那,你寫了?”
柳亭點點頭,“我要是不按他們的意思寫,第二天就會被送到哈剌不花的房裡。”
奉書嘆了口氣,問:“然後呢?”
柳亭的聲音忽然冷漠起來:“他們告訴我信送到了,可之後便沒有任何迴音。文丞相一心守著他的那份忠義之名,早就油鹽不進,磨練出一副鐵石心腸,見到他親生女兒寫來的勸降之言,想來也會隨手撕掉的。”
奉書大慟,叫道:“不會的!爹爹不會那樣!”
柳亭哽咽道:“哼,不會?他哪怕是答應在新朝做一日的官,他的親女兒就不會平白任人糟蹋!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有多絕望嗎?我一天天的等,可是什麼也沒等到……他的名聲比他女兒的名節要緊得多!”
奉書淚流滿面,只是喃喃道:“不會……爹爹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不管你……”
“我知道指望不上爹爹了,想了一整天,終於還是找到答剌麻八剌,求他救我。他當然肯幫忙,也當然不肯白幫忙,是有條件的……”
奉書咬著牙狠狠道:“你得在他的帳子裡留一夜。”
柳亭臉上生出一陣紅潮,糾正道:“他的房裡。”又靜了好一陣,才一口氣道:“把我送給那個養馬的老頭,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卻是太子妃親口允諾的,就連他也不好干涉。只有這樣……只有我進了他的房,才能徹底斷了其他人的念頭。那些逼迫我的樞密院的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太子妃素來最寵他,也是知道他脾性的,得知了這事,也只是笑笑而已。那之後不久,答剌麻八剌成婚,便將我和另一個奴婢調了身份,偷樑換柱,作為答己王妃的陪嫁,嫁到了他府上……也就是這裡。我現在的身份是個姓郭的媵人,只有他知道我的真實姓氏……”
奉書低聲道:“媵人。”她知道蒙古貴族嫁女,都會陪嫁大批女奴,到了夫家府上,這些女奴便是連妾都不如的地位,當然比其他奴隸要好一點點。她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二姐會住在這個奴婢小院,而不是和外面的其他姬妾在一處。她也明白了,為什麼當初胡麻殿下告訴自己,除了他,沒人能說清楚二姐到底在何處。
柳亭淡淡道:“媵還是妾,抑或什麼都不是,我都不在乎。我已經不奢望自由了,要的只是安全而已……答剌麻八剌縱有再多不是,可他至少有一樣好處,他不會讓他的女人再落到別人手裡。”
奉書無話可說了,漠然點點頭。
柳亭翻了個身,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奉兒,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你可以直說……那時候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奉書心中五味雜陳,把臉埋在枕頭裡,搖搖頭,迸出一聲嗚咽。
只聽柳亭哭著說:“只是我若是不依附他,則不知要經歷多少更加屈辱的事……我、我實在沒有第三條路走……第三條路就是死……”
奉書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倘若奉書是作為相府千金,在閨房裡規規矩矩被養到了現在,遇到這種事情,第一個念頭自然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第三條路便是唯一的一條路。可她在民間磨難了這麼些年,心中早就覺得活著才是最可貴的。倘若是別人家女兒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