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蠻子臺的續絃。
開始奉書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在得到了幾聲斥責之後,她終於弄懂了。駙馬蠻子臺算起來真金太子的表兄,先是娶了真金的妹妹囊家真,也是就他自己的表妹;過了幾年,囊家真去世,轉而又娶了真金的女兒南阿不剌,也就是他自己的表侄女。算起來,囊家真是南阿不剌的姑姑,可兩個女人卻嫁了同一個丈夫。
而這種罔顧人倫的荒唐行徑,在蒙古家庭裡竟然是家常便飯,比如子收父妾,弟收兄嫂,兄收弟妻、外甥收舅母、侄兒收嬸母,舅娶甥,叔納侄,姑侄同嫁一夫,如此種種。奉書從小是在儒家禮義倫常裡泡大的,聽到這些匪夷所思之事,先是不信,再是驚愕,隨後便是一陣陣的噁心。她開始還想用心弄清楚皇帝、太子一家的親緣關係,但馬上就發現根本就是剪不斷理還亂,從成吉思汗那一輩就開始亂七八糟。
奉書心裡只覺得莫大諷刺。擊敗了自己國家的,就是這樣一群人。而現在他們從帳篷裡住進了大宅院,在府上添設了書房,裡面放滿了孔孟經典,想要像穿衣戴帽一樣,把仁義禮智信披在身上。
她忽然想,孔夫子在千年之前,就哀嘆世人“禮崩樂壞”,若是他見了今日這種崩壞法,恐怕要氣得再死一遍了。
她悄悄問身邊那個叫綠葉的丫頭:“咱們能不能見到太子、見到皇孫?他們長什麼樣子?”
綠葉比她大上四五歲,已經是府裡的老人了,只是人不太機靈,說話有些口無遮攔,因此不討喜,始終被派做粗活重活。她倒也不抱怨,每每看到新來的女孩子,總是擺出一副大師姐的樣子,傳授些規矩、心得、以及小道訊息。
她聽奉書這麼一問,手中抹拭不停,用下巴頦兒指著,讓奉書把地上的一桶水給她端過來。
奉書會意,笑了笑,水桶拎到她手邊。
綠葉這才笑嘻嘻地答道:“見到皇子皇孫?那可要看你的福分了。”轉頭看看她,又忽然古里古怪地一笑,“想什麼不該想的了?就你這小身板兒,要想攀龍附鳳,再等幾年罷!”
奉書愣了半晌,才隱約明白她的意思,登時脹紅了臉,“呸”了一聲,“鬼才攀龍附鳳!誰稀罕!”
綠葉呵呵笑了一聲,似乎頗不以為然,過了一會兒,又道:“那你還想怎麼樣哩?等到了年紀,配個僕役小廝,生下來的孩兒世世代代還都是驅口?倒也成,只是可惜了你這副臉蛋兒。”
綠葉說得漫不經心,連臉都沒紅一紅。奉書聽她說什麼“生孩兒”,卻不由得面紅耳赤,正心跳間,卻忽然一個閃念,小聲問道:“府裡的婢子,到了多大,會去配……配小廝,生……生孩兒……”
“那可沒個定數,總歸是十七□□歲,若是讓主子看上了,收進房裡,二十多歲才放出來的也有……”
奉書悄悄鬆了口氣。二姐今年也不過十五六歲,應該不會輪上這樣的命運。可是被主子收進房裡,又是什麼意思?她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問。杜滸告誡過她言多必失。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弄懂這些事。
綠葉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嘻嘻笑道:“怎麼,你要是有心,我告訴你,現在倒也可以開始籌劃籌劃了。就算不是主子,能傍個貴奴,也能讓你一輩子受用不盡。過去有好幾個小狐狸精,我是看著她們一步步攀上高枝兒的,倒也可以給你傳授些經驗。不過你將來要是變了鳳凰,可別忘了姐姐我……”
這話說得直白,饒是奉書再遲鈍,也聽懂了七八分,又是羞,又是惱,連聲啐她。綠葉只道她害臊,呵呵大笑。
書房裡陳設華貴,擺滿了珍寶古玩。奉書跟著綠葉忙了一兩個時辰,方才全部打掃完畢。休息了一陣,吃了早飯,又跟著另一個婆子到廚房幫忙。
等到跟她一同做事的丫頭都已經腰痠背痛了,她卻除了手心疼痛,並沒有覺得太難受。活計再重,也比不上她此前每天訓練的強度。但和訓練相比,這些日常雜活就變得又單調又無聊,要想不出錯,也需要時刻集中精神。
好容易熬到了下午,婆子告訴她,可以回去休息半個時辰。奉書如聞赦令,一路小跑著回到自己的寢室,心中盤算,要趁這段時間悄悄練練功課。
可是剛踏進院子,就看到薩仁姑姑面色不善,站在門口,嚴厲的目光一路跟著她進來。巧奴和喜畫站在薩仁兩側,臉上神氣又是興奮,又有些古怪。
奉書不由得放慢了步子。巧女使個眼色,喜畫便立刻指著奉書道:“就是這丫頭!她今兒早上就問我廚房在哪兒,晚些兒時候就偷偷摸摸地回來,腮幫子都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