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都定比這排演的要盛大百倍。
她們當中,只有一個熬到了真正嫁人……如果那也算嫁人的話。
而現在,奉書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比那還要不堪。她要以一個沒名沒分、連妾侍也不如的身份,按照蒙古人的禮節,直接被抬到“夫君”的帳子裡去。
她安慰自己:“我又不是真嫁,我是去殺人的。什麼嫁禮、嫁衣,都是偽裝,和大越游擊隊士兵臉上塗的爛泥沒什麼區別。”
可是當越南女婢們拿來布匹和軟尺,要給她量身子,以便修改嫁衣尺寸的時候,她還是彆扭了好一陣子,心想:“怎的他們的嫁衣也是紅的?”
紅色的也好。到時候若是濺了血,便不容易被發現。
幾個婢女日夜陪著她,以便讓她熟悉必要的皇家禮節。趙孟清被派去教她一些基本的越南話。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冷著一張臉。奉書想和他聊天,變著花樣地回憶他們小時候的種種冒險經歷,他也意興索然,常常幾句話敷衍過去。
儘管他教得一天比一天認真。奉書有時候自己偷偷笑話他。他也許是個優秀的戰士,但在有些方面實在是幼稚得可以,臉上藏不住一點心事。
也正因為此,她才覺得有些對不起他,於是學得格外用心。她還向他請教一些越南軍中流傳的格鬥技巧,包括如何在叢林的沼澤中有效地搏鬥。趙孟清倒是教得挺認真。
那隻被她拔掉了幾根毛的黑貓也住回了營帳。她不得不放下身段,用盡渾身解數,和它言歸於好。安姿公主愛貓的癖性早就為全越南所知,蒙古軍隊沒理由探聽不到這一點。
安姿公主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也許是感激,也許是歉疚,她常常鑽進奉書的營帳裡,窩在一個角落,含著眼淚,看她做著一切必要的準備,有時還會給她沏一杯茶,遞上一塊公主專享的糕點。
奉書也樂得享受幾天公主的待遇。她將那改好的嫁衣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覺得不甚滿意,隨手拍拍安姿公主的肩膀,三分漢話,三分越南話,三分比劃,說道:“這裡,衣襟內側,給我加一個小口袋,要收口的,裝進去的繡花針不能掉出來。還有大腿那裡,給我縫個夾層,不能太厚,不能妨礙我跑路。”
她自己的繡工早已拋荒多時,而安姿公主居然是個頂尖的繡娘,讓她覺得不使喚一下簡直是浪費。
安姿公主便聽話地捧起衣裳,低下頭,認認真真地飛針走線起來,隔一會兒就抬頭看看奉書的臉色,見她滿意了,才繼續下針。
奉書抓過一把貓食,一邊喂著暹羅貓,一邊在腦海中排演著各種殺人的方法。忽然,聽到安姿公主細聲開口說道:“謝謝你。”
這句話奉書倒能聽懂,可若是要得體地回答,可就是強人所難了。她乾脆笑笑,用漢話道:“我也是為我自己著想。要是不幫忙,等你們身死國滅,我難道就能逃得過?就算你家興道王真的把你送過去,脫歡高興了,可李恆難道能任由他撤兵?等他厭了你,遲早會再開戰。你們皇帝就算要再現生幾個公主,也來不及啊。”
平心而論,這話有些冒犯了。但奉書知道安姿公主也聽不懂,還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我這一去呢,雖然有些冒險,但至少是個一了百了的法子。只是這樣未免便宜了李恆。蒙古若是撤回了中原,我就不太好找他的麻煩了……唉,你知不知道,我像你這麼大時,就已經立誓要親手殺他了?”
知道面前的公主聽不懂自己所言,她反倒放心了,有些一直壓抑在心裡的話,也不知不覺說出來了。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和年齡相近的小姑娘絮過話了。
“況且,你這樣討人喜歡的丫頭,我實在看不得你就這樣嫁人……哼,連嫁人都算不上……不過是當做禮物送給男人,做他的玩意兒罷了……我,哼,我最看不得這個……你知不知道真正的嫁人是個什麼光景?在我們中國,那要辦得風風光光,可熱鬧了……喂,你心裡有沒有喜歡的人?你趕緊去求你的皇帝哥哥,把你嫁給他算了,懂不懂?萬一以後再遇上這種事,也不會第一個被選上……”
看著安姿公主那純淨無瑕的眼神,奉書覺得她大概還完全不懂什麼叫喜歡一個人。她覺得必須要提點一下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了。
“你多大?十三?十四?長這麼大了,怎麼連這種事都沒想過?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她忽然說不下去了,把手上的貓食一拋,那暹羅貓大聲叫喚,表示不滿。
她嘆了口氣,“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比你傻多了,只是當時我還不知道……你心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