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也不能左右旁人的想法,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但求問心無愧,就行了,懂不懂?”
奉書心裡亂成一團,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是自己真沒聽懂,還是不願意懂。
杜滸等她稍微平靜一些了,這才笑道:“好了,還去不去住店?天眼看要黑啦。”
奉書委委屈屈地點點頭,跟他轉出了巷子。那客店外面的碎紙還扔在地上,王炎午和他的書僮已經不見了。
可是剛踏進客店大堂,她就又看到了那個討厭的酸秀才,正踏著樓梯往上走呢。他看起來住的是一間上房,那書僮畢恭畢敬地給他開了門,他撣了撣長衫,進了房去。
杜滸卻沒看見他,而是忙著跟那小二交涉、講價,最後在樓下要了一個小房間,招呼奉書進去。
第76章 人情輕似土,世路險于山
他們剛把行李放下,房門便響了幾聲,原來是店伴前來服侍,問客人需不需要晚飯。杜滸隨口吩咐幾句,讓他做半斤米的飯、隨便整治些下飯的菜,把那店伴打發走了。
奉書忽然低聲叫:“師父……”
“嗯?”
“你心裡也是不希望爹爹投降蒙古,封官拜相的,是不是?”
杜滸一怔,隨即反問道:“怎麼,你希望?”
奉書立刻臉紅過耳,連連道:“不,不是……”
可她心裡,確實不止一次地想過這種可能。她甚至夢見過,夢見父親像二叔一樣,穿上了新的官服,伏在地上跪拜謝恩,他面前的蒙古皇帝長著一張李恆的臉。一家人搬進了寬敞的新府邸,團團圓圓,好不熱鬧。就連死去的兄姐、小妹也都活了過來,嘰嘰喳喳地和她互訴別來之情。乳母、丫環來來去去地忙碌著。她好像回到了幼時的光景,窩在母親懷裡,伸手玩著父親的鬍鬚,無憂無慮地聽他講嶽爺爺的故事。
可是當她醒來,卻馬上愧得滿臉通紅,只想立刻將夢中的內容忘掉,自然更不敢對杜滸說知。
杜滸見她神色變幻,早料到了她心中所想,嘆了口氣,“這也怪不得你。”頓了頓,又道:“王炎午可能不明白,逞一時血氣之勇,慷慨赴死,其實再容易不過。而你心裡想的那些事,對丞相來說,卻比死要艱難痛苦得多。”
奉書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猶豫了許久,還是問出了自己最擔憂的一句話:“所以,你是希望爹爹活著的,對不對?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像王炎午一般勸他死,對不對?”
杜滸看著她滿眼緊張的神色,反而笑了,颳了刮她的鼻子,“我怎麼會?你放心,杜滸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有骨氣的通通去死,沒骨頭的反而苟且偷生,那才是咱們漢家兒女亡國滅種的時刻。”
奉書想想也有道理,這才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擦乾了淚,訕訕笑了一笑,說:“你餓不餓?我去叫店家做飯來。”
杜滸卻說:“剛才那店伴不是進來問過嗎?我們只要等著就行了。”見她猶自怏怏不樂,又微笑道:“去打盆水,把臉洗洗,頭髮梳梳。人家看了你這樣子,還以為是我欺負你了呢。”
奉書臉一紅,乖乖照做。可是直到她洗了臉,梳了頭,又換了一身乾淨衣裳,最後把床鋪也鋪好了,也不見有人送飯進來。
她耐不住了,出去催。剛一走到大堂,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只見堂上坐著四五個元兵,靴子翹在桌上,正吆三喝四地喝酒吃肉,幾個店伴、小二全都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忙不迭地斟酒、上菜,也就自然沒工夫伺候其他客人。
幾個元兵都已五分醉意,其中一個噴著酒氣,口中嘟嘟囔囔了幾句。一個胖胖的小二陪著笑道:“軍爺恕罪,小店本小利薄,向來不供應羊肉,軍爺要豬肉、雞肉時,小人馬上吩咐廚房去做……”
那元兵勃然大怒,當即掀了桌子,揮拳便去打那小二。那小二口中叫道:“軍爺饒命!不關小人的事!”卻也不敢還手,只是抱頭蹲下,全身登時捱了雨點般的一陣拳頭,伏在地上滾來滾去。其餘元兵嘻嘻哈哈地邊看邊喝酒。店堂內十三四個人也都圍著看。
那小二開始還討饒,捱了幾十下揍,就只會輕聲哼哼了,只管微微扭過身子,儘量用肉厚的地方承受對方的拳腳。好在那元兵醉了,亂打一氣,也沒打到要害處,等打得累了,哈哈一笑,將那小二踢出幾尺遠,接著抄起桌上一壺酒,一邊往嘴裡灌,一邊揚長而去。
其餘幾個元兵笑罵道:“看什麼看?再看連你們也打!”圍著的幾個人這才散開了,那幾個元兵也一擁而出,回客房休息。那被打的胖小二口中唧唧咕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