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過來,仰著小臉兒怯生生地看他。他大約也是個做父親的,那冷著的一張臉才總算有了一點暖意,朝她點頭一笑。
又問杜滸:“這是你……你……你小孩?”語氣卻有些猶豫,也不知是覺得年紀不太對,還是覺得這個棉花一般的小傢伙實在和爹長得不像,因此對眼前這個鐵一般的漢子產生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杜滸見奉書跑了過來,先是微微一怔,輕輕橫了她一眼,但在這當口,也不好責備她不聽話亂跑,只得朝那監工賠笑道:“是侄兒,侄兒。只不過她爹孃都遭禍了,便由小人來帶。”
奉書聽到他說“爹孃都遭禍了”,觸動心事,眼圈不由自主地就紅了。
她心中一動,順勢拉住杜滸的袖子,搖了搖,細聲道:“叔父,我們今天有飯吃嗎?我、我好餓呀……”
在外面奔波了一個早晨,此時她的肚子確實空空如也。但她從沒用這麼軟綿綿的語氣跟他說話,心中又是彆扭,又是難為情。
這句半真半假的話顯然是奏效了。她見那監工露出憐憫的神色,將自己從頭到腳看了好一陣。她身上穿的男孩衣服已經嫌小了,外面披的小棉襖也是舊的,往外翻著棉絮。而且由於剛剛被人當做小偷抓走,衣服上扯的全是褶皺,褲腿上濺滿了泥點子,頭髮也亂蓬蓬的,只有一雙溼漉漉的大眼睛是乾淨的,眨巴了又眨巴,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終於,那監工嘆了口氣,對杜滸說:“你們也不容易!我這裡還有一個名額,你可得好好幹,做得不好,照樣會開除的,那就不是我說了算啦。”
杜滸連忙謝過了,拉著奉書,和那監工去小屋子裡辦了必要的手續,領了一個鐵牌,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了。
直走出好一陣,他才住了腳,伸手在奉書腦袋上輕輕一點,似笑非笑地道:“好個鬼丫頭,學會演戲了!方才你那語調,真嚇我一跳,以為你真受什麼委屈了呢。”
奉書一回想,也覺得自己方才那聲音太過肉麻,大概是嚇到他了。摸摸鼻子,笑道:“演得好不好嘛!”只怕杜滸想起之前說的“出圈就揍”的話,連忙又左右找話,說:“現在可以進城了吧?從哪兒進去?你快帶路,我跟著。”
杜滸點點頭,走出兩步,又忽然停下,道:“等等!先別走。”
第83章 蛟龍亦狼狽,反覆乃須臾
杜滸點點頭,走出兩步,又忽然停下,道:“等等!先別走。”
奉書依言停步,只聽杜滸問:“你身上那柄匕首還在嗎?”
她摸摸懷裡,“在啊。”
“拿出來扔了。唔,埋在這樹底下吧。”
奉書吃了一驚,隨即明白了為什麼:“你是說城門的守兵會搜?”但要讓她丟掉這個唯一的防身利器,又十分不捨,小聲說:“我看他們不會查小孩子……”
杜滸冷笑,“他們還不會阻攔文璧的小姐出城呢。”
她無言以對,只好將匕首交了出來。杜滸用自己身子擋著,在樹下挖了個淺坑,把匕首埋了。奉書則用心記著那樹的方位模樣,心想哪天出城之後便來取。
他們從城北的健德門進了城。剛一走近城門,果然便有兩三個人高馬大的元兵上來盤查,見他們是漢人打扮,更不客氣,上來就將杜滸當胸一推。
杜滸將那鐵牌給他們看了,他們卻也不讓路,幾個會說漢話的口中道:“誰知這牌兒是真的假的?”“哼,我看是歹人,是賊。”
連奉書都看出來了,這是拐彎抹角的要買路錢呢。杜滸卻只是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南方話,假裝聽不懂。那幾個元兵見雙方雞同鴨講,也只好作罷,令杜滸舉起雙手,在他全身上下都掏摸了一番,沒摸出什麼財物,也無違禁物品,也只好揮揮手,示意他過去。
隨後又有一個人朝奉書走過來,其中一個指著她鼻子,叫道:“手舉起來!”
她忽然臉蛋燒得厲害,連耳根子都紅了。她想起自己此時是男孩打扮,這幾個軍漢要是像搜杜滸一樣把自己搜一遍,可要羞愧死人了。她雖然年紀還小,可也沒小到毫不在乎的程度。一時間不知所措。
杜滸忽然把她攬在一邊,連比帶劃地說:“幾位軍爺,這是個小女孩兒,面皮薄,我看就算了罷。”
他這話裡刻意加上了些北方腔調,幾個元兵當即聽懂了,皺眉朝奉書打量了一番,又朝杜滸瞪了一眼,意思是原來你聽得懂北方話,剛才裝什麼裝?
杜滸又賠笑道:“實在不行,找個婦人來查她也行。幾位行個方便。”說著摸出來藏著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