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卻不見那老僕答應。提高聲音又吩咐了一遍,卻還是無人應答。
談笙罵道:“賊奴才,你……”轉頭去看時,卻一下子驚撥出聲,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奉書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不禁尖叫一聲。
那老僕已經倒在了地上,佝僂著身子,臉上似乎依舊掛著惡狠狠的笑。一枝毛筆的筆桿從他的喉嚨裡穿了出來。地上一小灘鮮血,正在不斷擴大。
第47章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那老僕的屍體後面,一個人扶著書桌,慢慢站了起來。他整個人形銷骨立,似乎比談笙還要弱不禁風,全身的衣裳汙穢破爛,身上滿是橫七豎八、染著血汙的繃帶。
談笙的表情,則好像白日見鬼。不過眼前的這個人,也確實和鬼怪沒什麼區別。
奉書睜大了眼,驚叫出聲:“杜架閣……你……你怎麼……”
談笙只驚愕了片刻,立即刷的拔出劍,指向奉書的咽喉,喝道:“都給我別動!”
話音未落,只聽嗤的一聲響,又是一枝筆從杜滸的方向飛來,打在談笙的臂彎。那是一杆細細的小筆,但談笙卻痛叫一聲,手一張,劍掉在了地上。
奉書臉上還掛著淚,卻一下子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跳起身來,把那劍踩在了腳底下。與此同時,房門嘩啦一響,小黑子破門而入,一雙眼睛瞪得血紅,張開的大口裡發出無聲的怒吼,揮拳朝談笙猛擊。談笙哪躲得過,被當胸一拳擊倒在地,額角撞在桌子上,頓時鮮血淋漓。小黑子再上前一步,把他死死扣在地上。談笙用力掙扎,頭上的儒巾歪在一邊,袍服撕得片片碎裂,卻始終掙不脫小黑子的鐵掌。
談笙的臉被按得貼在地上,咬牙道:“來人!來人!”
小黑子再次提起拳頭,朝杜滸看了一眼。杜滸點了點頭,小黑子便一拳打在談笙流血的額角,談笙登時雙眼一翻,昏了過去。小黑子一隻腳踏在他背上。
杜滸慢慢走到奉書面前,伸手給她擦掉了鬢邊的汗水,問道:“你沒事吧?”
奉書這才驚魂略定,呆呆立了好久好久,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撲進他懷裡大哭起來。
“你是怎麼……怎麼來的……嗚嗚……你知不知道……他……方才……阿染……”
杜滸全身是傷,被她一碰,“嘶”的抽了一口氣,輕輕把她推開,瞟了一眼談笙,朝小黑子說:“這人詭計多端,你去把門鎖上。”
小黑子踢了談笙一腳,跑去照辦。
杜滸又道:“卸了他手臂,讓他動彈不得,再也耍不出花招。”
小黑子卻不懂怎樣叫做“卸了他手臂”,眨眨眼睛,露出不解的神情。
杜滸搖了搖頭,走到談笙身邊,扶著桌子,蹲下來,一手探進他腋下,一手托住他肩膀,攢了片刻的力氣,用力一扭。
奉書只聽得“咔嚓”一聲輕響。談笙立刻便醒了,臉上的神情痛楚之極。小黑子倒也機靈,及時捂住他的嘴,讓他叫不出聲。
奉書這才明白,杜滸是把他的肩膀卸脫臼了。她打了個寒顫,自己的肩膀也似乎隱隱作痛起來,輕輕叫了一聲。
杜滸倚在書桌旁邊,將談笙打量了一眼,笑道:“怎麼,這點痛就忍不住了?你敢再叫,你的左手便也是同樣下場。”
談笙臉色煞白,道:“你……你怎麼沒死……怎麼會……怎麼會……”
“嘿嘿,沒想到吧。你派去看守我的那個韃子,現在正躺在我的鋪位上,是個真正的死人。而你這裡,哼,你的這些心腹守衛,在我杜滸眼裡,也不過是些泥人木頭人。不過話說回來,你在驛館外面駐紮了那麼多侍衛,只怕也是心虛吧?你在怕什麼?嗯?”
“你……我現在是……朝廷命官……你孤身一人,還敢再無禮……”
“韃子皇帝今天也救不了你!”杜滸輕輕踢了踢談笙的肩膀,談笙便再也說不出話。
杜滸憐憫地看了看阿染的屍身,冷冷道:“只是沒想到,你還真敢動手……我要是來得再遲一刻,你是不是連文五小姐都敢殺?你也是讀書人,怎的一肚子都是惡毒念頭?蛇蠍心腸!斯文敗類!真給我們漢人丟臉!”
奉書聽他一句句的罵,心裡面當真是痛快淋漓,若非礙著自己的淑女身份,真想像小黑子、杜滸一樣,朝談笙身上也踢上兩腳。
杜滸忽然轉向她,“五小姐,我向你保證過的,你只要堂堂正正地跟他對質,他一根手指頭也不敢碰你。你要聽他的真話,現在就問吧。”
奉書又驚又喜,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