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親兵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將軍,李副總兵官不是遣了親衛過來交代……”
宮聚把眼一瞪,虎雖老,猶有爪牙,那親兵不敢再說,只好默默地如同往昔一般,給老都督報上甲冑,勒緊甲帶。副總兵官李強是派了親衛過來傳話,大意就是勸宮聚最好不要去摻和到這些大人物的事情去,儘管都是做到都督的銜頭,副總兵官的差使,但對於丁一他們的爭鬥來說,的確是不夠資格參與的,李強的親衛最後說了一句:“我家將軍,著實不忍看著老都督有什麼差錯,別去摻和這等事,只要我家將軍和張副總兵官在,總要保得老都督一個平安。”實際上宮聚當時入獄,也是軍中這些和他有著香火情份的軍將去幫他活動,才得以身免的。所以這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李將軍、張將軍,他們都年輕,還年輕。”宮聚深吸了一口氣,以讓老親兵得以把甲帶勒上,他穿的是傳統的山文鎧,不是丁一工場出產的雞胸甲,“我老了,小雷子,你也不是當年那個仗著大斧能衝破三層軍陣的壯士了,你也他孃的老了……一大班家人呢,就你這廝也納了兩房妾,生了七個小子幾個姑娘,咱們身後,他們怎麼辦?”
喚作雷子的老親兵,倔強地勉力挺直腰:“將軍沒老。雷子也還衝得動陣!殺得了人!”
“行了,別逞強了。那些念著香火情的,咱們自己是感激。我若去了,你大約還能跟他們的親衛要些老臉面,到了你也去了的時候,咱們那一大家子,怎麼整?小雷子,這跟耍錢一樣啊,咱們是沒賭本了。就最後這一攤,輸贏全看他了!”
老都督披了甲,掛上長刀。擺動了幾下手腳,點了點頭,對老親兵說道,“要這回賭贏。看把你兩個小兒子也送丁容城的書院去。不求能得制軍看重,象杜展之、胡山、朱動那樣,出人頭地,單是這同窗關係,就夠在咱們身後,好好當個護家犬了,至少一大家子,不至於讓人欺負死……雷子。還敢不敢跟著老夫賭上一陣?”
“將軍不用激我,那次衝陣。雷子不是跟著您鞍前馬後?您拿了章程,雷子便聽號令砍人就是了!”說著老親兵往帳外高聲喊道,“弟兄們,披甲,架子紮起來!”外面十幾個同樣跟隨了宮聚多年的老親兵,齊聲呼應著。
新軍的集結要比不上大明第一師是自然的,但卻還是要比大明這時代其他軍隊快得多,而且還有教營隊的那些班排長在其中充任骨幹,號令一下,倒也很快就集結起來,只是兵器就都還是訓練用的長杆子,不過手榴彈都揹著,在丁一的命令下,那外面的鐵籠套子也取掉了。
“田總鎮因著丁制軍不許任何人動新軍的餉糧,故之覺得丁制軍礙了他的財路,現時要想把丁制軍燒死在糧草場裡,老夫看不下去,丁制軍這樣的好官,不該這麼被弄死!老夫要去把丁制軍救出來,你們要是害怕,便在十息之內就退出隊伍,沒有人怪你們,開始吧。”老都督說完以後,就是讓親兵雷子開始報數。他當然不會去說什麼田豐誣陷丁一身份的事,那太複雜,會讓士兵想得太多,想多了就人心不齊,所以,一個簡單的理由才是好的理由。
毫無疑問,宮聚為將多年,他極為清楚士兵所關心的,所看重的事——還有什麼比自己切身利益更能讓他們憤怒的呢?所謂若沒有見過光明,或能忍受黑暗,不過就是這樣,如果沒有丁一出現,那讓喝兵血就喝兵血吧,大明的軍隊都這樣,最多也就私下抱怨幾句,都成為一種潛規則的東西了;但偏偏來了個丁制軍,他讓大家吃上兩頓乾飯不說,還教大夥吃飽了!這不得了啊,當兵賣命,這可是邊兵,也就是腦袋牽在腰褲帶上,說掉就掉的勾當,跟著丁制軍,至少死了還能當個飽死鬼啊,所以新軍對丁一,真的是很有感情的,不要小看這兩餐管飽的乾飯。現時聽著田總鎮要因著這由頭為難丁制軍,立時群情洶湧!
當兵的也不是讀書人,要引經據典那是不可能,但南腔北調的粗口,當真好好就把田豐家裡上下三代的女性問候了一番,紛紛叫道:“他孃的,俺跟著都督幹!好不容易盼來了個丁制軍,還要禍惡人家,這是不給人活!”、“對!誰敢禍害丁制軍,老子們跟他拼了!”
若不是那些教導營分下來充當班排長的骨幹,在下面控制著部隊,說不好這五千新軍,就這麼亂哄哄地衝出營門,朝糧草場奔去了。宮聚這內行的,卻是看出門道,低聲對雷子說道:“看著沒?丁容城練出來的兵,那氣度,只怕也就你這跟我多年的老殺才,才能比得上。”
那些分派到新軍裡充當班排長的教導營士兵,他們的憤怒從臉上就可以完全看得出來,對於被嚴重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