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二夫人從他帶著的二百騎兵裡,叫了十個出來,卻都是健壯的女人,又對沐芷蘭說道,“你瞎了眼!如何?見著你仰慕的丁容城了吧?你留下來吧,看他判你個殺人償命還是怎麼著!”說罷她真的就扔下沐芷蘭和那十個女兵不管,自帶了人策馬而去。
一路上,那些沐家的女將都極為氣憤在咒罵著丁一,但出了營半里路的光景,二夫人卻不耐煩地喝止了:“有完沒完?行了!演戲也有個散場呢,你們到現在還在演?”但看著那一眾女將驚愕的表情,二夫人以手扶額,“你們當真了?天啊!丁容城不找個由頭和沐家決裂,那是想以廣西和雲南兩處貧瘠之地,對抗朝廷大軍麼?若真的丁某人和咱們沐家和和氣氣,不是他完蛋,就是咱們完蛋,或是大家一起完蛋!”
第三章飛地(二)
“先生要如何處置我?”沐芷蘭柔柔地這麼問道,拔弄著衣角,全然沒有先前一箭殲敵,先聲奪人的凜凜氣勢,倒是如那心繫情郎的少女,看著嬌客另有新歡而透的一縷閨怨,她問的處置,也跟丁一所說的什麼公開審判、軍中陪審團制度,軍事法庭之類的,全無半點相干的味道。丁一被她這麼一問,立時就語塞了,他是聽得懂這少女的心聲,更是因此,方自難以作答,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不過如此,若是面前這位,是英國公府裡的那位佳人,只怕丁一難免抑制不住,做出一些失控的決定來,但這位,至少現時丁一對她,卻是沒起意的。
現時的丁某人,有妻有妾不說,他又不是種馬,看著女人就要撲將上去就地正法。只不過若這少女兇巴巴地來質問於他,丁一有千條理由堵住她的嘴,隨便問一句“沐公爺在生時,敢讓你無將令便可隨意縱馬大營?”、“沐家的家教當真了得,擅入大營殺人,理直氣壯?”
總之,便是從毒樹結毒果來質疑沐家眾人行為的合法性也好;從統屬上,來質疑沐家撈過界也好,真的丁一是不愁理由和說辭的。可她偏生就沒有一句質問的話,沒有一句埋怨的言辭,沒有一句咒罵,只是柔柔地這麼問著,看著丁一的眼神裡,有著綿綿的情意。
於是丁一就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但教是個人。能對她出惡語麼?只好對她說道:“沐女兄客氣了,不過是走一個過場,只教這營裡有眼睛的。哪個敢說女兄的不是?這等事總要一整套做下來,日後朝廷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貴我兩方,方才不至於任人魚肉啊。”
她聽著卻搖了搖頭道:“當不得女兄之稱,只求能隨先生左右,做個女弟,便是所願。”所謂女兄。就是姐姐的代稱,從《說文?女部》起:“姊,女兄也”。這是沒有什麼畸義的詞,丁一總不能官居左都御史,又是兩省總督,見著少女。就管人叫“好姐姐”、“親妹妹”吧?
所以他方才用了這麼個詞。誰知沐芷蘭卻來了個女弟,這就很有點意思了,可以說想拜丁一為師,當他的女弟子,也可以說她便想做丁一身邊的妹妹,從她那泛紅的俏臉上看去,何等意思?若丁一還察覺不出,只怕卻是木頭人了。
“女兄且休息吧。學生還有軍務,失陪了。”丁一抬手一揖。便退了出帳外去,那些健婦,劉鐵不用丁一吩咐,自然是塞足了錢,教她們好好侍候這沐公府的小姐,看著丁一出來,不知道是看在錢份上,還是得了二夫人的吩咐,倒是客氣和丁某人見了禮。
丁一卻是一臉的苦澀,別說他對沐芷蘭沒什麼意思,就算他本著政治聯姻的念頭,也談不上犧牲吧,反正這沐芷蘭長得也不錯,至少不會教丁一反感,看她這架勢,只怕當侍妾都是願意的……但就算丁一願意,這事也絕對成不了。
雲南、廣西正是相鄰的省份,皇帝會樂意看著沐家和丁一聯姻?而沐家會冒著激怒皇帝的可能,來把自家的女兒不體面地送給丁某人為妾?所以丁一深吸了一口氣,甩了甩腦袋,只是不願去想這等事,而是走向押著田豐的所在而去。
收押著田豐的帳篷裡,很顯然丁某人是沒有和田總鎮講究什麼“君子死,冠不免”的道理,直接就是用泡過水的麻繩,四蹄反攢綁得結實,然後連嘴裡也塞入一根木棒,用繩子死死勒著在腦後打了結,這不是防止他逃跑,是為了防止他咬舌自殺的。
“田總鎮,聽著學生門下的弟子稟報,被拿下以後,你是三番四次想尋死的,大約你是以為,自己死了以後,便是死無對證,憑著留在家人手中的東西,能讓指使你的人,留下你家人的性命了?”丁一撩起袍據坐了下去,面前便是他在糧草場中尋著的那張老軍拼釘的小桌,劉鐵蹲在邊上,默默地扇著紅泥小爐裡的炭火。
丁一看著不與他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