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輪到那些白蓮教徒慌亂和手足無措了。唐塞兒一頭都是血,看上去極為可怖,在沾汙了血汙的面孔下,她咬著牙,對之於丁,有著深深的恨意。
“先生方才完全可以避開這一刀。”這是雙手圈在袖子裡的刀聖海茄茄走過來,含笑這般說道,“以先生的步法和速度,我不以為在那一瞬間,不能避開這一刀。”別人都認為丁一死定的時間,只有他穩穩地坐著沒有開口,以他的眼光,在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就已看出柳銘是個死人了。海茄茄之所以這麼問,是他不明白,丁一為何要挨這一刀。
“除了至親師長,這世上,沒有人可以讓我跪下。”丁一赤著上身,一塊塊絕不誇張,便充滿力量的肌肉,使得他看上去,跟方才穿著儒衫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人,生而平等,除了對於自己的長輩、先人之外,安能屈膝事人!”
他的聲音不大,受傷之後,丁一也不願過於用力嘶吼,但這酒樓的上下二層,都足夠靜,靜得讓每一個人,都能聽清丁一的話。海茄茄閉上了眼,半晌才睜開,卻又問了一句:“當日在十萬鐵騎裡,面對也先……”
“可站著死,無跪著活。”沒等海茄茄說完,丁一已然給出了答案。
海茄茄便笑了起來,搖頭道:“先生,過了,見著皇帝或是聖旨……”
在邊上的譚風搶先答了:“當今每有旨意,必因家師為戰被創,腳腿有疾而賜免跪,聖旨皆有檔可查。”這一下,香山酒樓裡便愈靜了。
這時卻聽唐賽兒開口道:“海大俠,請您出手吧,不論結果,令公子的病,聖教必定……”
“我殺不了先生。”海茄茄回頭向著唐賽兒說道,“不,不是因為先生的氣節、風骨而不忍下手,這是另一層的事了。三姐,你想岔了,若是切磋,海某斗膽誇口……”他向丁一略一致意,接著說道,“必能勝之!然若生死相搏,先生必重傷,而海某必死,必死無疑。”
他看著唐賽兒迷惑的眼神,搖了搖頭道:“先生是先斬了柳銘,而後才中刀的。”在場一眾豪雄,無不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得多快的刀啊!不是同時命中,而是丁一已斬了柳銘之下,才被對方身體的慣性斬出的一刀所傷!
丁一併不是江湖高手,也從不是擂臺上的拳王。他的刀沒有勝負,只有生死,這是戰陣間的刀,是殺人的刀,他先殺了人,才去閃避對方的攻擊,這便是沙場男兒銘刻入骨的血性!
第五章忠義無雙(十六)
正如海茄茄所說的,如果分勝負,他必能勝之。其實他是客氣,誠實地講,是他必能輕取之。但生死相搏就不同,當勁風掠到眼前,下意識便會眨眼;當看著刀光斬下,在運動神經反應跟得上時,在身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便會閃避,這是人的本能。
但當丁一持刀在手,他根本就拋卻了這種最為原始的本能,完成任務便是唯一的目的。
什麼跪不跪,不過是籍口,真實的原因,不過就是他的戰場創傷綜合症,也就是創傷後精神緊張性障礙,一直跟隨著他,哪怕他來到大明年間也不曾離去,而經歷了多次的冷兵器沙場戰事,這種創傷綜合症愈發的嚴重。通俗一點地講,也就是當丁一握起長刀,他就處於一種間隙性精神病發作的狀態了。
在這種發病的狀態下,不幹掉對手,他根本就是處於無法自控的情況。
“唐賽兒,你知道我為何要冒著受傷甚至死掉的危險,拔刀一戰嗎?”丁一衝著唐賽兒,側著腦袋發問,事實上丁一知道他自己的問題,他也可以用更安全的方法來解決問題,比如說用槍,但他還是選擇拔刀而戰,便是為著:“我怕殺錯人。”
聽著丁一的話,唐賽兒立刻後退了三步,扯開身上外套,裡面一身緊身短打,兩排飛刀就插著皮套上,看上去怕有二十來把,她冷笑道:“偽明這幾十年殺不了老身,丁容城以為是偽明皇帝手下留情麼?”她又不傻。哪裡聽不出丁一今晚根本就不是來跟她談事,而是要來殺人的,這時節。如何還有什麼招攬丁一的心思?唐賽兒不是能三顧茅廬的劉備,她在謀劃之前就很明確的劃出了下線:丁一不投白蓮教,便殺了他。
丁一搖了搖頭,站起身來穿上衣服,慢條斯理地繫好衣服,方才提氣開口道:“諸位江湖朋友,願隨丁某去邊關殺敵。解救百姓的俠者,請退出酒樓之外,今日唐賽兒約我赴宴。卻是蓄謀暗殺,這必定是要做過一場的,故之免得錯手誤傷好朋友。”
立刻就有白蓮教的人吼叫道:“狗官,休得鼓惑江湖上的好漢子!”、“我等他孃的才不會給偽明賣命!”、“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