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忠忱臣子的心……”
現是已是景泰三年春,景帝在這龍椅上也坐了幾年了,他已經習慣以一個皇帝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了,他當然知道于謙說的是什麼意思,重點不在於丁一接旨之後馬上離開梧州府上京,而是丁一是要坐船上京。若是丁一心懷不軌,那麼他行陸路的話,會好上許多,至少可以派精銳人手,打前哨,化裝成商販之類暗中保護等等。
最為重要的是,他丁容城一路行來,就是一路的聲名。大家都看著丁一這麼孤身上京,這等忠臣——至少表面上看來就是這樣,若是景帝要對他不利的話。那真是天下官吏都寒了心:這跟莫須有,有區別麼?讓丁一帶二千護衛,要他真帶了,還說囂張拓拔,眼中無人。
可人家永鎮廣西的丁一就這麼孤身上京,皇帝真的就這麼把丁某人入了罪,無論以什麼理由都好。這玩意交代不過去。景帝又不是明太祖、明成祖那樣的帝王,想殺誰就殺誰,想滅十族就滅十族。連個相權他都不敢可勁跟于謙為首的文官集團爭呢。論到強勢,他真連英宗都遠遠不如,因為英宗至少沒有先天缺陷,景帝不一樣。得位不正。真是永遠的痛。
他一時就有點不知道怎麼辦了,丁一走水路,連說他欺世盜名都談不上,這怎麼整?
這時就聽著閣外急匆匆的腳步聲,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于謙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宮禁之地,如何會有人如此冒失?這時卻就聽著外面響起興安那壓低了嗓門卻仍尖銳的聲音:“滾開、滾開!誤了爺爺的事。你有幾個頭可以殺的?”說著便見興安簡直是連爬帶滾入了來。
景帝看著興安那模樣,咬牙忍得全身不住顫抖。他是想發笑,但于謙在邊上,真要笑起來的話,一會難免又是一通訓斥,只是興安著實十分可笑,明顯是跌了一交,身上沾泥帶塵都不必提了,連手上都擦破了淌著血,額上還腫起一個大包,看著和生出一個角也似的。
入得閣裡,這位司禮監大太監慌張得不行了,完全是失了章程的模樣,看上去象個知道先生要找家長告狀,而又無可奈何的彷徨的孩童,煞是可笑。尤其是他那淌著血的手裡還拿著一份公文,顫抖著嘴唇,一下子跪倒在地,眼巴巴的急得說不出話來。
“天塌不下來。”幸好于謙在旁邊朗聲說了這麼一句,“成何體統?”
景帝才反應過來連忙開口道:“怎麼搞成這般模樣?滾起來說話!”興安看來摔得不輕,爬起來都掙扎了幾次,只不過他連傷痛處都不敢去揉,一瘸一拐過了來,把手上公文遞給了景帝,又衝于謙感激地點了點頭,方才順過氣來開口道:“爺爺!白蓮教妖人要壞了如晉少爺!”
這下連於謙也不覺握緊了放在膝上的手,白蓮教作亂倒是不出奇,他們也不是第一回起事,景泰年各地亂起真的如雨後春筍一般的,此起彼落,不過於謙鎮在那裡,倒還是支應得過來,所以真的也不算太大的事,問題是,現在他們要搞丁一,而丁某人就帶了一個劉鐵!
組織過京師保衛戰的于謙,可不是不知兵的書生,不會認為反正丁一能打,殺個七進七出就好了。統共兩人,白蓮教起事,往往都是裹脅數地百姓,丁一師徒兩人,就算全身都是鐵打的,又如何支應得過來?丁一可以死,問題是不能在接旨之後孤身上京的路上死掉啊!
要是這麼死了,這帳必定是算在景帝頭上的,誰知道是不是景帝派了廠衛,偽作白蓮教妖人去對丁一動手啊?這玩意是說不清的,真的黃泥糊在褲檔上的感覺。這時景帝匆匆看完了公文,又把它遞到了于謙手裡,景帝捏著拳頭,衝著興安揮了揮手:“還不下去裹傷?”
“先生,這可如何是好?”景帝著急地衝著于謙問道,他也是知道事態的嚴重,丁一無論如何不能在這關節出事。皇帝,名義上口含天憲,富有四海,但事實上歷朝歷代除了開國之君那一兩任之外,往往傳了幾代之後,其實也有許多束縛的。
于謙沒有馬上回答景帝的詢問,他可不是興安,這麼大一個國家,相權就握在以他為首的文官手裡,他要開口,就得能夠直接有效地處理和解決問題,這份公文于謙看得很仔細,前後反覆參照對比,想要從中找出一些字面上所沒有的東西,但很明顯,他並沒有找到。
“丁如晉是要以身為餌了。”于謙終於看完那份公文,他將之置於一旁,想了想方才對景帝說道,“香山縣能持丁如晉的條子,派差役快馬去廣州府向各衙門報信,丁如晉卻沒有走,很明白的事,他便是想把白蓮妖人一網打盡。”于謙又沉吟了一番,“上番的線報裡,說是丁一在香山縣,造了一條几百料的船,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