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如晉練兵。”一行人去到玉河橋,風雪漸小了些,王驥卻與丁一齊駕並驅,開口說道,“這世間,只怕除了如晉,別人是無法練出這等兵卒了,老夫自恃知兵,卻也是不能為。話說若同如晉這般,身為督師,無論衣食住行,不喝兵血,不貪軍功,事事都以身先士卒,俸祿又拿來濟民,這官誰願意當?當這官還不如回家當個小地主!”
“多謝伯爺正我!”聽著王驥的話,丁一在馬上很鄭重地抬手作揖。
只因意在話外,王驥是忍不住,在勸他別做得太過,他的意思,是丁一這做派教有心人看了,除免就會生出大奸如忠的感覺。但丁一卻不忌諱這些,他在馬上笑道:“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伯爺所教自是正道,只是世人慾如何想,安是學生所能左右?”
王驥聽著也是苦笑,丁一吟出這一句詩,何嘗又不是他的寫照?徵平麓川,回來閒置南京,再一擼到底踢來守南宮,他又何曾敢翻身?只不過他與王振交好,又是英宗舊臣,景帝總歸是不會用他罷了。不禁喃喃道:“任是允文允武,當真是運交華蓋欲何求?卻是老夫痴了,活了這一把年紀,還沒如晉你看得清楚……”說著在風雪裡,卻不禁抬手輕拭眼角。
丁一眼送著王驥和那兩個宣旨太監入了宮,他領著那十數騎,遞了腰牌,便在宮外候著。
守宮門的錦衣衛大漢將軍,頗為不耐煩地在耳房裡低聲咒罵著:“這快過年了,也不得消停,真他孃的是官迷!”王驥和那兩個太監倒也罷了,有出入宮禁的腰牌,他們驗過了自入了去,只是丁一卻就要去通報,通報雖然只要當值的頭目去,但在避風處烤火取暖的其他人,卻就不得不出來立規矩,畢竟是紫禁城,總不能明明有人看著,還躲在避風處烤火吧?
那幾個利刃大隊計程車兵聽著火起,伸手就摸向腰後的戰術匕首,丁一卻微笑著攔住了他們,笑道:“便比一下站軍姿如何?誰扛不住,明天這班裡的髒衣服、臭襪子,就他包了。”說罷在宮門之外,筆直站立,身後八名利刃大隊的兵士,在孟養就被丁一親手操練出來的,立時牽好了馬,一字排開,便如八杆標槍,立於丁一身後。
過了一陣,宮門裡的大漢將軍,伸頭探腦看了一陣,剛才當值的頭目拿著丁一的腰牌飛奔去報,也沒告訴他們外頭侯著的是誰,這時卻是說道:“先人闆闆的,那官迷不知死哪去了!就幾匹馬還牽在宮門外!看起來,還是知道愛惜自家性命的!”於是幾個同伴說笑著,便又躲進避風處去,跺腳搓手地烤起火來。
沒人注意到,在宮牆的一側,在飽載積雪、屈腰低垂的那宮廷楊柳之間,九個已被雪花包裹的筆直軀體,那陽剛之氣,在這哪怕是嚴冬裡染盡了雪了也仍顯出婀娜的楊柳之側,是如此的不和諧,是如此的寧折不彎。
那大漢將軍的頭目去得飛快,回來也快,他又沒有權力可以直稟太皇太后的,自然是一層層遞上去,他跑了回來看著那手下還在烤火,不禁開口罵道:“入你娘,還烤個屁啊?丁容城到得此處,是你我兄弟的福份,怎麼也得立個規矩,讓這世間的大英雄,看看咱四九城的男兒,也是帶把的漢子!”
“丁容城不是在雲遠麼?頭兒,你魔障了?“火堆邊的大漢將軍都不願起來,都是當兵當油了的貨色,朝班之上他們倒是立著規矩,這下了朝回來守宮門的,又是大雪天,又沒什麼貴人出入,誰耐煩去做那樣子?又有人笑道,“頭兒,不許這麼撩拔人的,要真丁容城來了,別說這賊老天下雪,便是下刀子,咱也抬頭挺胸看能不能入得了丁容城的法眼,要跟那胡山、朱動一樣,那真的就是祖墳冒青煙了!你們知道不?朱動,當年跟我在百戶所裡一起耍錢,聽說老子被拔到大漢將軍裡來,還賴了我五個蒸餅沒還,說什麼老子是皇帝跟前的人了,不興那麼跟他計較……狗屁,來了宮裡,連街上的陋規都沒得收……早知道當初不該跟朱動爭,教他來當這大漢將軍才好,老子和胡大哥也走得近,要是朱動來這裡,那老子就該跟著胡大哥,去投丁容城門下了!”邊上同袍起鬨著,說這天還沒黑,這廝先做起白日夢。
又有人說:“老子就不耐煩看你這操性!一口一個朱動、胡大哥的,似乎你真跟人家很熟也似的?入你娘,你有種去金魚衚衕叫一聲?”“去個鳥,他要真去了,也是老實給胡大人、朱大人叩頭的角色!”
那大漢將軍的頭目急了,踢了兩腳雪在火堆上,厲聲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門外方才候著的,就是丁容城!”
第一章溫柔鄉(三)
但不等他再訓斥手下,尖銳刺耳的公鴨嗓就在風雪裡響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