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相的,通常不會去惹上頭不快,但此時他還年輕,並且主要是丁一的行徑,讓偉哥首輔萬安都看不下去。
因為丁一這些天,從新軍裡選了二百人出來,然後自己很有樂趣地操練著他們,用著特種部隊的訓練標準和強度,把這二百多條精壯漢子整治得欲仙欲死,真個是站著想坐,坐著想躺,躺下就能打呼嚕。這本也沒有什麼,有人好色,有人好吃,有人好下棋,有人好吟詩,丁某人好練兵,倒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問題是這位二品大員、四海大都督、大明伯爺,居然赤了上身,穿著一條牛犢短褲,蹬著一雙高幫皮靴,親自下場和這些軍兵摸爬滾打……
所以萬安真的看不下去:“先生,便是世昌師兄統領著新軍,似乎也就早上起來跑個步,沒您這樣的;譚風師兄那邊和工匠在改槍,一路跟學生說很多事情不好決斷,您若是有閒,可否去看看?聽著子堅兄下鄉,也有頗多事務頭痛,先生若是有空,不如……”
丁一扯過毛巾抹了一把頭臉上的汗,對那還在場上做著刺殺訓練的二百新軍吆喝道:“用點勁!他孃的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在偷懶?一會誰偷懶,就來跟我對練,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一下子那二百新軍縮了縮脖子,在雨裡的喝殺聲立時有力了許多——誰跟丁制軍對練啊?這位探花郎出身的制軍老爺,那真個是文武全才兼手黑!跟他對練的,哪個不是臉青鼻腫?要不是就身上一大片的瘀紫,誰也沒有被被虐狂不是?
萬安無奈嘆了一口氣:“先生,這樣不妥的,您是制軍……”
“有什麼不妥?弄幾個小妞來,沒事喝點酒,打幾個酸儒,來吟兩首狗屁倒灶的詩詞,就妥了?”丁一喝了一口水,把水壺放下,揹著又從雨傘下走了出去,他和那兩百新軍一樣淋著雨,甚至還笑罵道,“叫你們學我一樣,把頭剃了,有些人就死活不肯,得,這天氣裡,留著頭髮在雨中,舒暢吧?今天上午完了正課,都他孃的去把頭剃了!聽見沒有?”
看著丁一這做派,萬安真的想要哭起來了,這真的是欺文掃地啊!他撐著雨傘走過去,不依不饒地勸道:“先生,這要讓士林知道,比您在廣西弄官紳一體納糧,還要更被非議啊!”士大夫階層的翹楚和這些大明底層的軍兵,打著赤脯,混在一起操練,這不叫斯文掃地,什麼才叫不成體統?
“好了,循吉,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丁一笑著衝萬安說道,“這就是我的休息,你懂嗎?我只有在這樣的環境,才能放鬆下來。”在這樣的場合裡,他才能找回原來的自己,他才不會因為現時的地位而迷失了自己的本心,“好了,全體都有了,立正!稍息,上午科目訓練結束,各班排按原定計劃,各自帶開進評之後,自行解散。”
這時候便見劉鐵領著幾個士兵,在雨中撐著傘匆匆向這邊奔來,他雖說是丁一身邊親傳弟子裡,可以說最沒出息的,但卻也是最為親近的弟子,時常跟著丁一鞍前馬後,一見丁一這做派,立馬把雨傘扔了,邊走邊扯著軍服釦子,來到丁一面前,也已赤著上身。
萬安叫了一句“子堅師兄”卻是微笑著沒有學劉鐵的樣子剝了上衣、扔了油紙傘陪丁一淋雨,不是在於他願不願意淋雨,而是他很清楚,他再怎麼淋雨,最多也就淋成個劉鐵第二,這能當上十年首輔的人,他可不願意去當劉鐵第二,萬安有自己的看法,他覺得丁一是個有底線的人,所以他自己至少也要表示多少有些氣節,跟劉鐵這樣時時恨不得跪舔,太低階了。
這時卻就聽劉鐵並腳立正,颳起好大一片水花,衝著丁一報道:“先生!弟子歷時半月,已行了八條村,全部都組建了民兵隊,天地會和忠義社,也按著章程辦了。接下來若是先生無其他安排,弟子尋思著就按梧州的章程辦,把這二個月來,走訪的村子裡的民兵隊,都召集起來,開始集訓。”
丁一併沒有接著他這話茬,倒是皺著眉道:“趕緊去擦乾身子,喝杯熱茶,你這是胡鬧,一路走得急,突然敞開懷,感冒了我看你逞能!循吉,把這廝遮上。”劉鐵聽著,只覺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滲出,想來這雨,到了這地頭也是熱的。萬安鄙視他時時跪舔,卻因萬安不是劉鐵這種父母皆亡被沒入官中的出身,劉鐵一開始的確是把自己當狗腿了,但漸漸地,丁一在他的心裡,已代替了他早已迷糊不清的父親的身影,此時聽著丁一的話,這種感覺愈加的強烈,他有點激動,以至在萬安搭著雨傘的遮罩下走了數步,方才想起有事沒說:“先生,那孟密的同知周玉章帶了幾個赤著腳的從人來見您,弟子教他們在營門口那簷下避著雨。”
周玉章依然是那身從五品的官袍,依然是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