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軍民振奮;於此時又有名士氣度出口成章。想開口的人,做過些什麼?
那些御史並不傻,否則也不會有騙廷杖的典故。他們一聽之下,就閉嘴了,因為此時去撩丁一,這廝說不得性起,和殺馬順一樣仗刀過來,誰能擋他?去惹這瘋子,何必呢?何況此時軍心民意,盡在丁一這邊,他們也不想把自己搞得神憎鬼厭。
丁一把上前磕頭請安的張懋扶起,示意他去幫劉鐵安置那些被俘軍士。卻對站在傘下的她說道:
“你不該來。”
“但我來了。”
丁一卻便樂了,來大明這麼久,總算有一個能跟他對上古龍臺詞的:“你為何來?”
“想告訴你,懋兒不必成為英雄,也不必成為名士,好好的活著,便好。”
丁一點了點頭:“是,你可有話要對我說?”
“勞煩丁家二奶奶借一步說話。”她微笑起來,比風中的雪花更高貴,卻衝著天然呆輕輕招手。天然呆看著丁一點了點頭,便抬著下巴走了過來,她便低聲對天然呆說了幾句,後者的臉色便變得不太好看。
“留步。”她對丁一這麼說道,儘管丁一也許並沒有準備送她一程,但世家子弟的貴氣,卻便在這不經意的一句話裡,流露無遺,並且這話由她說來,不會使人覺她唐突,只教聽者覺得得體萬分。
丁一笑了笑,卻把張懋喚了回來,對他道:“回去。”
張懋的臉一下子便冷了,他看得出來劉鐵幾個忙得腳踢屁股,正想大展身手來幫忙呢。
但他是個機靈人兒,看著丁一的面色,就知道這事鬧騰也是沒有用,於是恭恭敬敬給丁一磕頭道別。城牆上看著的,無不讚嘆英國公尊師重道。
“她說,英雄夭折慘死,名士潦倒悽離。”天然呆低聲轉述了她的話,卻不以為然地說道,“師兄,她跟咱們不是一路人,你莫要聽她胡說。”她並不太明白這句話意思,儘管這話並沒有錯。
誰是英雄?岳飛是不是?周亞夫是不是?陳湯是不是?韓信是不是?楚霸王是不是?霍去病是不是?還有許多,歷史上稱得上英雄人物的,除了短命的,就是最後慘死為多。能得善終的,少之又少;至於名士,不論李白、杜甫等等,自古就有文章憎命達的說法,多數都是境況不太好的。
她其實是在婉轉質疑丁一的能力、智商。
認為丁一現在這麼幹,把自己置身英雄、名士,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因此,她不想讓張懋被丁一連累。
丁一想了想笑了起來,這時卻就有人來報,李老太太的轎子到了。
“快快,你快帶人回府去,不然一會幹娘見得,又要說我,說我沒關係,她一會就要哭起來,我就全然沒法子。”丁一立時變了臉,連忙和天然呆商量著。天然呆吐了吐舌頭,她也是深諳李老太太對丁一的殺傷力的,知道老太太一生氣,丁一都自身難保,連忙收拾了,在一隊軍士護送下,匆匆繞了遠路回府去了。
石亨在城牆上看著,以手撫額嘆道:“還好有李原德的高堂,要不然的話,真不知道丁容城一發起名士派頭,會鬧成什麼樣子!”
只不過來的不是李老太太,而是侍候李老太太的中年僕婦,見著丁一便叉手行禮道:“三老爺,老太太睡得早,我家夫人讓小的來勸二奶奶回府去。”丁一連忙說天然呆已經回府了,又請這僕婦與李夫人說莫要與老太太說起這事。
好不容易把那李家僕婦打發回去,丁一真感覺比去當一回夜不收還累人。
“敢為國捨身,是忠;敢單騎踏營,是勇;敢於兩軍對壘月夜入敵陣獵馬,是豪邁任俠;對尊長卻能敬畏守子弟本分,是孝。丁如晉,你是正人。”在丁一背後說話的,卻是吏部尚書王直,剛才忙於勸說那李家僕婦,丁一倒是沒有注意老王直什麼時候過來。
丁一謝過天官,目送這老大人離去,今晚所聽著千言萬語的讚頌都好,不如天官這一句。
不是在於他稱讚丁一。
而是丁一漸漸覺得,自己並不孤單。
天愈黑了,是因將近黎明。
第一百零五章天子賜顏色(十七)
不單有著即將漸漸長大、掌握英國公府的張懋為弟子,丁一不想等到那一天。
手握兵將的石亨、身為吏部天官的王直這些人,都是丁某人潛在的盟友。
王直是屬於有下限的,也許他無力改變什麼只能隨波逐流,但至少什麼是正確,他心中是有分曉——歷史上景帝要廢掉英宗的太子,改立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