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皇帝的無奈了,除了開國之君以外,皇帝向來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來的。
天下是他的,亂搞?那就滅亡吧,宋高宗不就這麼幹,南宋就一直衰弱至滅亡嘛。
無論他多不爽丁一都好,無論這件事裡,丁一是否搞了鬼都好。
景帝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那就是不去找丁一的茬,因為一旦找丁一的茬,丁某人都恪守臣道到這份上了,督廣西,打勝仗,無故就撤他職,要他散盡新軍,圈禁懷集,他都老實聽了;救石璞之後,老老實實又回懷集待著,也不為自己表功……這樣都容不下,那皇帝容得下誰?
于謙寬慰地點了點頭道:“天子聖明。”
“依沐家舊例吧,著丁如晉永鎮廣西。賜鐵券丹書。賜姓,封伯。”景帝嘆了一口氣。
于謙搖了搖頭道:“若如此,恐如晉將效沐晟舊事。”沐晟舊事,指的就是明成祖登基後,沐晟乘新皇改元、全力重新整理朝政之機,疏言麓川平緬宣慰司差發銀之“後續認者,難於為額”,請求朝廷減免其在原額六千九百兩基礎上,所追加的一萬八千兩差發銀,獲得明成祖允准。
也就是要求朝廷少收稅,不收稅。不單單是成祖年,到了英宗在位時的,正統十一年七月沐昂曾因雲南連遭天災,又是上奏“停徵雲南各衛拖欠正統九年分被災屯地子粒”等類似的事情。
“若有所請,皆準之。”景帝咬了咬牙,卻是馬上就這麼說道,只不過停頓了一陣又說道,“著石某即刻隨宣旨中官回京!下旨問如晉,若將三萬邊軍盡歸其麾下,一年之內能否平定廣西?若不可,則三萬邊軍開赴雲貴平亂,廣西按如晉先前謀策而行。”
這倒就不是景帝小心眼,而是三萬邊軍南下拿的就是雙餉,要是陷在廣西卻又無法加速平亂的程序,那朝廷支付不起這一大筆軍餉糧草等等的花費啊,大明朝雖然富足,但架不住英宗前兩年敗了一次家,又弄了一次京師保衛戰,又是四處平亂……
于謙苦笑道:“聖上,此事恐須從長計議啊!”之所以派石璞去廣西平亂,不單是原先景帝不打算真的把廣西給丁一養老,也不單是覺得丁一平定廣西的戰略,所花耗的時間太長。最重要的是丁一搞的官紳一體納糧、免田稅、論道堂等諸般事務,傷損了士大夫階層利益!
所以一大堆的彈劾奏摺,甚至還有提請丁一回來坐鎮都察院——給他升官讓他別去治民了。當其時,景帝和朝廷諸大員都沒有認識到廣西戰局之所以能勝,是因為丁某人的能耐,而不是侯大苟真那麼好打。
所以才有了石璞率邊軍南下的事。
“若是教如晉永鎮廣西,只怕這官紳一體納糧、論道堂等等……”于謙點到即止,意思景帝也是明白的,就是叫丁一去做,這些東西恐怕丁一就會在廣西全境推而廣之了。到時士林的叫罵,士大夫階層的壓力,就得皇帝來背了。
景帝也許有千般的不好,不過有一條終歸是不變的,就是他要做的事,不論壓力多大,他總會想方設法,多不要臉都好,他也一定要去做,不論是囚英宗,易太子,都是一樣的。而這遭逼到無奈,他同樣也丟擲這一招:“若有能臣,可替如晉永鎮廣西。”
永鎮,全家都過去啊,如沐王府一樣。
有了前布政使被殺的例子,有了如果不是丁一去救,率領數萬邊軍的石璞差點死掉的例子。誰去永鎮廣西?誰願意全家搬去廣西,被侯大苟來個“冚家鏟”全家死絕埋骨廣西?
第三章永鎮廣西(二)
這可不是青山處處埋忠骨、以身殉國的事,這是要全家過去,舉家殉國啊!要是五五之數,只怕還有人願意去賭賭,畢竟永鎮廣西,好大的誘惑;可這是除了丁某人,誰都討不了好的地方。
讀書讀傻的人,大明朝裡不會沒有;但能混到士大夫階層裡,還能在朝廷說上話的讀書人,可真還不見有讀書讀傻的人呢!景帝來這麼一招,立時彈劾丁一的聲音就突然靜了下去,似乎大家都在一瞬間忘記了這件事。
說來也是無他,千古不易的道理:手中有兵,境內有匪。本來這兩條在朝代的末年足以成為生存的根本,但在這大明還沒明顯走向衰落的時代,是還不夠的,那麼便還有兩條:於國奇功,天下聞名。
這四條,足以讓一切聲音變得蒼白,何況於景帝還下旨:誰樂意誰去廣西“冚家鏟”!
相比之於京師的朝廷諸君,石璞的心情要好得多。都嶠山那三千軍馬都被營救出來了,山地旅二零一團可謂是撿了個大便宜,他們入得都嶠山兜峰峽谷的時候,杜子騰教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