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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萬安沉吟了幾息就開口了,他認為這是丁一對他的考校,是要看他有沒有投靠的資本,所以打疊著精神,這幾息已在腦裡轉了千百轉,張嘴就嚇著丁一:“依學生所思,料應是靖遠伯來訪。”
死奸臣,白鼻頭奸臣扮神棍!丁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腹誹生出。
“伯爺想是提醒先生,於公對先生來說,恩重如山。”萬安的表現,倒是一點也不愧對他的二甲第一傳臚名頭,“狀元教出的不一定就能進士,只不過是民間百姓自我安慰罷了,若真有狀元可以放下公務,專門教導學生,學生要中狀元或不可得,但只要資質不是太差,進士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萬安說到這裡,丁一已經揮手讓他不必說下去了。
到了此節,丁某人已經想通了。
怪不得王驥會什麼也不想談,就走人了。
正如萬安所說,一個狀元,是不太可能扔下公務或是學問來專職教學生的。
含窗十載甚至數十載。考上狀元,這裡面花了多少心血和努力,家人,家族在其中又投入了多少錢財來供著讀書和上京趕考?要知道在這農業經濟為主流的社會結構裡,讀書人就是全脫產的成年勞動力啊。供一個孩子考進士,本來就是賭博一樣的事。
好不容易賭贏了,還得了頭彩,狀元。這時說不做官要去三家村當私塾先生教人讀書?那不就是意味著讀書其實所有投入都白費了?恐怕家族裡長輩的柺棍都能把這沒出息的狀元打成肉醬吧?
就算無意官場,豪富之家,那是什麼東西讓他奮發來考上狀元?必定是有志向的。不做官,那就做學問。考到狀元之後,有了名望可以安心做學問,不做,去……這太扯了。壓根就不可能。
所以無狀元先生,不如說。沒有狀元會無聊或落魄到去當私塾先生!
除了丁一。
回家丁憂的彭時之外。活著所有的狀元公,都變相地給他當先生。
先是商輅出於兄弟之義,然後于謙還怕不夠,他這連石亨為他兒子表功都覺是恂私的人,日後丁一進士如果文章看不過去,於某人如何能忍?所以於大人把包袱拋給了大學霸首輔陳循。首輔反正被架空也沒多少事好做,就生出了糾集學霸來虐丁一的想頭,或者這個想頭,本就是于謙於大人誘導陳循想出來。
於是專職來給丁一當先生的狀元公。京師有周旋、劉儼;南京有邢寬、張和。啟蒙有學霸中的學霸商輅,最後把關的是大學霸陳循。
丁一隻要一路被這麼虐下去,中不了進士才是沒天理!
就是在邊上旁聽附帶回家被虐的劉鐵,選個文風別太盛的地方——別近山東江浙一帶,儘量往北邊的州府去,估計去考個舉人都是十拿九穩的事。
王驥不想談就是這個原因。
他給不了這麼高的籌碼,他也覺得於謙這麼對丁一,丁如晉是不可能跟他這靖遠伯聯手的。他壓根就不想跟丁一廢話,聽著這事,馬上就要辭,是丁一自己不識趣,還留了他一下,王驥才丟擲這一句,示意丁某人別再玩了,不要汙辱靖遠伯的智商。
丁某人這時也才醒覺,原來於謙對自己還是真不錯啊。
怪不得徐珵會來投自己,怪不得萬安也來了!
他丁一看不清楚,別人看得很清楚。
這時候又有哨衛少年匆匆入來,劉鐵聽著,衝丁一示意了一下,便出去了。
“學生有話說!”萬安似乎覺得自己面試第一關過了一樣,開始跟打了雞血也似的想表現自己的能耐了。
丁一搖搖頭問他道:“你為何在南京?”
“奉上命密旨,編修海圖。”萬安壓根就沒理會這密旨該不該說給丁一聽,如果劉鐵在場他還會猶豫片刻,就丁一和他自己,他根本就不顧慮。這也是他表達自己賣身投靠的誠意,想想歷史上,他連“自稱子侄行”的事都幹得出,這人為了要出頭,他壓根就無所顧慮。
丁一聽著心頭一震,不由得他不震。
讓柳依依辭了皇家鏢局的操盤手,又退掉了所有的鏢局股份,北直隸江湖的孝敬現時也拒收,由戶部的郎中在打理。丁家這麼大的開銷,依靠的就是海運,從淡馬錫過來的海運利潤,是支撐著丁家運作的根本。
剛才萬安說的上命,就是皇帝的命令,密旨,大約就是中旨,沒有過內閣的。
要編修海圖?丁一不記得歷史上有沒有發生過的這樣的事。
於是他再問了一句:“是將海圖編修成書,還是海船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