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爺,這天氣,那怎麼也得喝八分銀子一壺的玉壺香啊!人家那府裡張燈結綵的,想生幾個火盆就幾個火盆,那跟咱是一路人麼……”
“別扯了。”剛才沉默下去的魁梧漢子忍不住開口打斷了那老義軍的話,“在懷集,我們幾個都跟丁容城處過,不是你說的那人……老野,你上街吃湯餅給不給錢?不給吧?你就是兜裡再他孃的有錢,也不會給吧?”
老義軍翻起一對老眼,吹著鬍子說道:“給個球毛麼?我去幫襯,那是看得起他!再說。我等是義軍,是替天行道為百姓打抱不平的,吃他碗湯餅算咩事?不是兜裡有沒有銀子啊。有錢都不會給啊,我拿條命出來同他們打抱不平,吃碗湯餅還給錢,他老母,我得多傻?”
這時另外一個明顯也是先前跟著黃牛兒的義軍,開口道:“丁容城兩個人打千幾人,去救那些百姓。吃碗湯餅,也是給足了錢的。老野你說得對,他真他孃的好傻。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要是人人都那麼傻。我爹也就不會病死。我哥也不會因為還不起印子錢,搞到要把我那小侄女賣掉……我們,也不用起來造反了……”
“死老野,你說我們整天給丁容城說好話,吃屎都趕不上熱乎……你沒錯!”那魁梧漢子接過副連長遞來的酒壺,喝了一大口,整張臉漲得通紅,伸手抹了嘴角。卻是說道,“我這份人。一條腸通到底的,要不然,也不會因為官府派役不公,一氣就把那廝打掛了!要我昧著良心,聽著人說丁容城的壞話,不站出來說句公道的,我做不到!”
不遠處,有幾聲貓叫,司務長聽著,站了起來,但聽著那叫聲,貓卻漸遠去了,他便在邊上坐下來,咕嚕道:“他老母,正想捉只貓來填肚,跑得這麼快……對了,老友,講到這麼激?丁容城真這麼好?你又不去投丁容城?”
那魁梧漢子還沒開口,老義軍便苦笑著接上了話茬:“丁容城若真是他們說的那麼仗義、公道,我都想去投啊!可怎麼投啊?這裡怎麼跑出去?再說就是跑得出去,到梧州府城下叫喊:‘我要投丁容城!’麼?就算能跑到那裡去,只怕還沒等你喊,城頭亂箭射下來,你就死球了!”
“我不理丁容城是什麼樣,反正同侯大哥作對的,我就要斬死他!”酒壯慫人膽,篝火邊也有人喝了酒,這麼高聲喊叫起來,“投你老母啊?投丁容城……你們以後別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要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操,咱乾的是殺官造反的勾當,你們這些腌臢貨,居然想去投官府?真是不知所謂!”
副連長笑嘻嘻湊到那人身邊,勾肩搭背地好不親熱,連贊他說得有理,卻向那老義軍說道:“老兄,你不是說便要投丁容城,也不知道怎麼弄麼?我倒是有個可靠的辦法,你可想知道麼?”邊上被副連長搭著肩膀的義軍,聽著抖著肩膀要甩開副連長,大約想要痛斥幾句,卻不料嘴上一緊,肋下一痛,漸漸的,身上的熱氣急速地淌出,只覺得越來越冷,直至失去了知覺。
“就是這樣,諸位兄弟,若是想投丁容城,便跟著我幹。”副連長在眾人口瞪目呆之際,在那倒地抽搐的義軍身上拭去戰術直刀上的血跡,站了起來對那些義軍道,“若只是嘴上說說說,不妨便把我拿下,交與侯大苟就是,不怕與諸位弟兄說清楚,某就是丁容城麾下兒郎,今夜來此,就是要來拿下侯大苟的,你等想想,這廣西隨著侯大苟這般折騰,能好得了?”
要篝火外的黑暗裡,表面上遠去,實際上躡手躡腳返回的巡邏隊,便在十步外,端著上了弦的偏心輪弩,瞄準著篝火旁邊的義軍,剛才那幾聲貓叫,便是三連長髮出的暗號,否則副連長不可能在沒有接應,沒有任何後手的情況,來上這麼一回,把結果都賭在這些義軍的心口一致上面。
“你不怕我們現就把你殺了?”老義軍倒是沒有任何慌亂和失措,他悠悠地說道,“丁容城據說是會五雷正法吧,我們招惹不起,不過,看起來,我們幾個把你們兩個幹掉,似乎沒什麼問題啊,閒過食碗水的事……”
司務長也站了起來,卻是說道:“我只是覺得,大夥都是好漢子,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罷了。但要是你們跟侯大苟一樣的話,嘴裡說著為了山民,為了百姓,才去造反,實質上不過是滿足自己的享受,那麼,別說你們這些人,就是千萬人又如何?孟子曰:雖千萬人吾往矣!”
副連長沒有再說話,他衝司務長招了招手,兩人便向牲口棚裡走去。
“你們……”老義軍站了起來,但卻被邊上兩個魁梧的漢子按住。
然後他們問那老義軍:“死老野,整天說食鹽多過我們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