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撲”一聲跪倒在地,卻只覺心頭髮寒,破家?至於麼?不就是向丁一這無腳蟹索要美婢,至於到破家的地步?那位五品官似乎也和丁一沒什麼交情,說是為了一句“漢人後裔”才來給他出這個頭,大約丁一這廝在京師裡的什麼詩會,露了個小臉吧,有什麼大不了的?還不是無腳蟹一隻!
還沒想明白,卻身上一痛,風老爺子那柺棍已劈頭蓋臉砸了過來,風三公子死死咬牙挨著不敢出氣求饒,他是知道風老爺子的性子,若是出聲那隻會抽得更狠,裝硬漢讓他打累了,倒也就氣消。
但這回不同,風老爺子足足打了一盞茶也就是十分鐘的功夫,喘得隨時要斷氣一樣,卻仍不罷休:“人……人來!”那風老爺子隨身保鏢入得來,老頭也喘得說不上話,指著趴在地上的風閒,只一個字,“打!”後面喘得差不多,又加了一句,“往死裡打!”
那些保鏢聽著手上力道卻不由得放重起來,畢竟他們都是有血案在身的人,沒有心慈手軟這一說,結果只幾棍下去,風三公子立時被砸昏,於是風家老太太就不幹了,從屏風後顛著小腳跑出來,一下撲在風三公子身上,嘴裡只是道:“你這老東西!虎毒不食子,你真做得出來,你打死我們母子算了!”
那些保鏢停下手來卻望風老爺子,他們可不管這老太太哭鬧,若是風老太爺點一點頭,這些一身血案的保鏢,不介意活生生把兩人一起打死。風老爺子看著那跟自己一樣也是一頭灰白頭髮的老妻,終於狠不下心來,長嘆搖了搖頭,揮手讓保鏢們退下,卻又喚道:“人來,把這逆子給老夫潑醒了!”
當風閒被水淋醒咳嗽著嘔出幾口血痰時,他聽到了自己父母的對話,這個時候他才真的害怕了:“這逆子還是打死了好!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你懂什麼?你以為丁大俠死了,丁家咱們就惹得起?你懂什麼叫江湖大豪?真以為咱們現在傍上士林就可以學著那些大老爺不拿正眼看江湖人?風家的根,還是在江湖上啊!你以為欺負丁大俠的兒子,這事一旦傳到江湖上去,咱們風家的海船生意還做得下去?只有打死這逆子,抬去丁家賠罪,才有一絲生機啊!”
“父親!父親!孩兒不孝,孩兒願去求見丁一,當面向他賠罪道歉……丁一那人耳根軟,彭樟在社學裡老是哄他出錢玩樂,有次還拿了丁一的錢去將青樓,將丁一喜歡的清倌人開了苞,他發現了很生氣,彭樟一道歉他也就算了的……”風三公子不得不說是個極機靈的人,他根本沒有去分辯自己這件事到底有錯沒錯,也不去說先前不知道丁家的背景在江湖上如此強悍,只提出解決的方法。
“放你孃的狗屁!”風老爺子推開老妻,一拐掍就砸在風閒背上,怒道,“你他娘說得輕巧!你知道為何不讓你練武嗎?當年丁一出生,丁大俠就說一定不讓丁一練武,說是有了本事,膽子也就大了,膽子一大,就不肯安生過日子了!老子覺得很有道理,反正咱也有家底,犯不著讓你去過刀口舔血的生涯,可你幹出什麼操蛋事來?”
風三公子在心裡真是把丁一和丁父都詛咒一萬遍了,但這時他哪裡敢還嘴?
卻聽風老爺子又吼道:“你看看人家丁一,怎麼就沒幹出你這些混蛋事?當時在容城,你說是那些士林清貴唆使咱們家斷了丁家的貨運,老子已經教訓過你一回了!他孃的丁家的貨運是咱們斷得了的麼?要是惹得忠叔發一封英雄帖,大江南北的豪俠來與咱們為難,咱們的貨運才真的叫寸步難行!”
風三公子聽著突然想起先前他父親跟他說的“千萬不要惹忠叔,無論你是七省綠林龍頭還是富可敵國的海商”,他是有點後悔的,後悔當時天然居沒有立即把那老東西和丁一一併砍了頭!交情也好,舊誼也好,要人在才有用,要是整個丁家都滅了,江湖大豪的人情做給誰看?就為了搏別人讚一聲“好!”麼?當江湖大豪腦子進水了嗎?不得不說風三公子心思是極靈活,他很快就理清頭緒:人家肯來出手,那是因為忠叔發英雄帖還有人響應,那是丁家還有個丁一在,無論如何,這就是一個紐帶,可以勾連各方大豪的紐帶,若是丁一這個紐帶都沒了,有人願來和風家這富可敵國的海商玩命?
不過風閒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角色,他咬牙拭去嘴角血跡,爬將起來跪好了,衝父母磕了個頭道:“父親息怒,且聽孩兒一言,不論如何,只要孩兒去求丁一,讓他當面羞辱出了這口氣,指不定還有一線轉機,若是不能勸得丁一收回那什麼英雄帖,孩兒便死在丁家好了!”
“你受得了羞辱?”老頭子收起柺棍,望著風三公子問道。
“能伸能屈大丈夫,孩兒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