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試著勾搭一個?”丁一隨口卻開起老管家的玩笑,“只是不許用強,須得你情我願才好。不過你怎麼說也是這丁氏企業的高管——就是在丁家位置舉足輕重——想來看在錢份上,還是有機會的……”
忠叔一聽卻不幹了,那眼皮抬了起來腰背也伸直了,吹鬍子瞪眼睛:“老夫還得用強?還用仗著這勞什子的管家身份?不怕實話說與你聽,就這年紀走在江湖上,只要老夫點點頭那些女俠自己跑來侍寢的也不是沒有!如玉,給他說說咱們去山西辦事那回!”可真別說,忠叔這麼一作勢,本來便是骨架高大,兩條灰白濃眉斜揚而起,雖是老態卻有雄姿,這賣相卻也真說得過去。
本來在等雪凝迴轉有些不耐煩的如玉,一聽忠叔這話倒是來了精神:“少爺,真有,那個尼姑長得可漂亮了,劍也使得好,看那三五個仇家被她一把劍殺得落花流水……一路跟了七十多里,硬要纏著忠叔,說是忠叔要是跟她一起過日子她就還俗……”
尼姑?丁一聽得瞪大了眼睛,這也太重口味了吧?
忠叔下巴朝天得意地拈著鬍鬚笑道:“如何?老夫潔身自好罷了,區區女子,還用得著用什麼身份?還用強?”
丁一在邊上垂頭嘆氣地搖了搖頭:“唉,那是那是,要不是為了幫我操持這個家,忠叔何至於如此形單影孤……不過忠叔,人老了有心無力是正常的……”
老管家這回真的怒了,一撩衣袍對著丁一說道:“來來!這些日子老夫看你一直在打熬身體,不如現時就來過過兩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老到有心無力!”
“忠叔冷靜啊,如玉你快發誓,咱們絕對不會把忠叔年老有心無力的事實洩露出去,要不就天打五雷劈!如玉你還愣著幹啥?快發誓,沒見忠叔臉都氣紅了麼?”丁一連忙跳開,一邊對著如玉瞎嚷著。
“少爺,有心了。”忠叔的激憤似乎如他吐出的那口氣一般,消融不見,他佝僂著背,半垂著眼瞼衝丁一揖了揖手,“少爺不用專門來哄老奴這老骨頭開懷。這京師的水實在太深了,少爺還是把心思用在這頭吧……看著少爺讓那幾個錦衣衛種地,怕是有講究的吧?”
“是。”丁一也不避諱。
“少爺若是真想寬慰老奴,便早點生個小少爺,趁老奴身子骨還能支撐,幫著帶帶小少爺,便足夠了。”
這時雪凝迴轉過來,丁一卻便岔開這話題,拍手道:“好,便從後門出去,今天咱們好好把這天子腳下、首善之區轉一轉!”
吊在後面的忠叔,卻面色深沉地搖了搖頭。
丁一顯然是不願留下牽掛,一旦把雪凝收了入房,便多了一份牽掛。
到底為什麼呢?這是忠叔所不能瞭解的事。
而丁一也無法跟忠叔述說,因為大明朝之中,也許知道再過四個月瓦刺就一定會犯邊的人,就只有丁一一個人了。如果土木堡之變如期發生,那麼王振必定身死,被打上權閹印記的丁一,日子會怎麼樣呢?
細節丁一不記得,但幾個王振的黨羽,在朝堂上活活被一眾文臣打死的事,丁一卻是知道的。那麼他這個叫王振做世叔的小秀才,到時又將如何自處?這些東西,他一句也無法說與他人知曉。
他只能默默去做,默默承受。
人生在世最為艱難的事情不外就是保守秘密。
不必當死亡的威脅到來時心理的崩潰。
只是秘密。
那麼保守一個沒有任何同志的秘密,便更為艱難;
而保守一個沒有任何同志、後援,並且就算自己願意吐密也沒有人相信的秘密,就是丁一現在的處境。如果說刑警的生涯讓他學會了各種推理和犯罪心理學,那麼特種部隊裡的日子,讓他學會了這件事:保守秘密,完成任務。
丁一擠出了笑容,向前而去。
若從宅院的前門出去便是金魚衚衕,顧名思義便是賣金魚的,往前頭走出十來步,便能見著許多買賣金魚的缸子擺在小院門口,這年頭金魚衚衕算是寬街,要不小生意也沒法營生,衚衕前面的路段各家各戶也打理得乾淨,總歸沒有人願意在垃圾堆裡買金魚。
但從後門出來,東頭過去便是御河橋西岸,四夷館比鄰著翰林院都是斯文人物,誰也不曾想便在這左近有著一道如此陰幽黴臭的窄巷,這後巷的味道著實有些不太好,夜香汙物都是從這邊出的不提,又有些流浪狗在翻找著垃圾,看著有人出來便四散奔逃。整條後巷的牆根處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極陰潮生了許多苔蘚一類的東西,發出一種類介乎於惡臭和發黴之間的怪異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