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輅愣了一下,一想竟答不上,要說王振如何為禍民間,一時還真答不上來,倒也不見得就沒有,只是士林關注的著眼點,不在這裡,但商輅的才思也不是蓋的,當即便道:“哼!王振教官員攜金拜見可是有的?節庵先生原為兵部侍郎,因未曾持一物與豎閹,便被罷為大理寺少卿!若非兩省百姓赴闕乞留,巡撫一職也是一併削去的……”
丁一聽著,卻覺頗為有趣,王振的生平,丁一也不是太清楚的,知道他是因為土木堡之役才記得,但現時聽得商輅述說,不禁開口道:“如此說來,這王世叔雖橫行朝堂,卻是畏百姓之言。看來禍害士林、勳貴頗多,民間倒是少有劣跡?”
“三弟你糊塗了!他要官員攜金來拜,官員就那麼點俸祿,不收刮民脂、不刮地皮,哪有錢來給他……”商輅說得頗為激奮,道理上卻也說得通。
只是丁一卻不說話,微笑望著他。
商輅卻便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有cāo守,面對結義兄弟,強辭奪理的事,他是幹不出來的。
官員刮地皮,豈是因為王振索賄而開始?
這玩意,千百年前就有,千百年後也不會沒有的東西,硬要栽到王振索金的頭上,當然可以,商輅如果換個場合,也不見得幹不出來,但面對丁一,他實在就說不下去。
於是索xìng放開了喝,他那酒量如何是丁一對手?不一陣倒就醉了,圍棋放在邊上還沒開始下,商輅已微微有了鼾聲,丁一揮手示意劉鐵和那侍候丫環過來,扶商輅到客房休息去,又使人去尋那個留在宅院裡、高高胖胖的東廠顆管事過來。
“不如後rì便啟程?”丁一對那胖管事問道,只因總歸八品也是入流的官,得去吏部走過一趟,當然,別指望面聖了,連天官都不可能見著的。只是這一趟卻是跑不掉的關節。
聽得丁一的話,對方自然毫無異議,只說一切看侄少爺方便就是。
丁一第二rì去吏部打了轉,例貢——也就是秀才透過捐奈米粟得到貢生資格的手續,倒是再就給他辦妥了,也就是有了做官的資格,畢竟輔授意,下面自然有人跑斷腳。官由科舉出是沒錯,但只要有了功名,哪怕是秀才,辦法總是有的。大明朝自洪武以降到崇禎,例貢、監生、歲貢做到知縣的也不是一個二個,簡直數不勝數。
至於吏部人等,倒也沒誰象劉主事那般閉塞,這丁某人不但是輔提點的八品佐2官,還是王振的世侄,尤其是在劉主事吃了癟回去哭訴之後,官員吏目該知道的早知道了,不知道的現時也知道了,哪還有人蠢到送臉上來讓丁一打?
在那些吏目滿臉的羨慕之中,丁一領著告身官服一應物品迴歸,便教劉鐵去喚了胡山等人過來,對他們說道,“都不是頭一天吃行伍飯的,選人只二條,一是老實忠厚聽使喚吃得了苦,咱們的章程大夥都清楚,吃不了苦的人必定不成;二是臂力要好,投擲力要強。”
胡山等人齊聲應了,倒讓那胖管事看得新鮮,只覺這幾個錦衣衛很有些邊軍的氣勢。
他卻不知道這五人個把月來,無不是瘦了十來斤的,這還是每天牛羊肉夠管,飯管飽的情況下。
“陳老哥,你家老三不壯得牛一樣的麼?怎麼說去就去了?”
萬全都指揮司下屬的保定衛城,左千戶所丙字百戶所裡,掌管百戶所軍籍的總旗向著姓陳的小旗埋怨著道,“染了風寒?陳老哥,你他孃的就知道心痛那幾個大錢!看著不行,怎麼也跟我們說一聲,扛到萬全去,指不定還有救……陳三啊,真可惜,多壯實的一條漢子,去年放水那堤閘七八條後生弄不起來,陳三過去,一下子就扛起來,千戶大人當時還說這他孃的是李元霸再世……”
這軍戶都是世襲的,人死了自然要來報備,只是那總旗沉溺在自己對陳三的痛惜裡,卻沒有現陳姓小旗使勁捏著自己大腿的舉動。文書倒是很快弄妥當,總旗摸了摸陳小旗的肩膀:“陳老哥,有什麼難處切記得要和兄弟們說,大家一起幫手撐撐,指不準就過去了。”陳小旗一臉悲苦點著頭,不住嘆氣。
只是當陳小旗快要走出百戶所時,卻聽身後總旗突然叫了一聲:“陳老哥,等等!”這可把陳姓小旗嚇得哆嗦,難道事破了?不過很快他又想起那位大人給他說的話,便強按著心頭的忐忑轉過身去,卻見總旗趕了上來,把一角碎銀塞在陳小旗手裡,對他說道,“好好cāo辦一下,俺知道陳老哥你也不寬鬆……”
“不了。”陳小旗抬手抹了抹眼,把銀子塞了回去,卻對那總旗道,“小三子還沒娶妻,rì後誰去給他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