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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水。沈竹晞的心也緩緩提起來,一定要算出陸棲淮的下落,不在人間,不就意味他已經,已經……他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思緒,以免往可怕的方向想下去。

“老朽真的算不出來。”缺一老人聲音乾涸,如同風中搖沙。

“算不出來?”沈竹晞冷冷道,一瞬間流露出極為可怕的神色,橫刀在那個老人頸間,猶自帶笑的眉目間沁滿令人不寒而慄的涼意,“你為什麼算不出來?”

“二公子”,史畫頤喃喃地喚了一聲,為他頃刻間展現出來的這種壓迫氣息而心驚。她回頭看過去,幸好這是在一間最高處的廂房裡,外面並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動靜。

——難道說,這才是二公子該有的樣子?所謂關心則亂,這樣的冷漠、殺伐果斷,一點也不像平日那個三分天真,笑語晏晏的少年。

史畫頤在此時忽然憎惡起那個叫陸棲淮的人,雖然他救了二公子,雖然他們對彼此來說都很重要,可是,那個陸棲淮憑什麼讓二公子失態至此?二公子本來是素淨如雪的人,應該是除靈斬魔、匡扶正義的少俠,如今卻因為他,在這裡持刀威脅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

——都是因為那個陸棲淮!史畫頤哼了一聲,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因為過於驚愕,雙眸猛地睜大了。

沈竹晞緩緩遞出手裡的刀,看著老人脖子上如血蛇蜿蜒而下的殷紅,眼神鋒利如刀,然而,那樣的刀卻彷彿薄冰凝結而成,強自支撐著,用力一觸就破碎。

他啟唇,說的卻是和眼神想要表達的完全不同的話,喃喃:“怎麼會不在人間呢?他不會死的!你再算算,再算算!”

沈竹晞沒有握刀的手按著額頭,額角的青筋劇烈跳動,顯然情緒已經波盪到極致。他再度握緊了手,聽見那老者咳嗽著說:“他沒有死,只是不在人間了。”

聽到“他沒有死”,沈竹晞長舒一口氣,頹然向後坐倒,顧不得再思索對方話中的含義,只是抬手灌了杯茶,這才覺得喉中彷彿有烈火灼燒過的氣息。他定了定神,道:“既然他沒死,他會來找我的,你算不出來也罷。”

他瞳孔微微一縮,那老者雖然不會武,確實是有些本事的——缺一老人先前脖子上被他切開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甚至,那些黏在皺紋裡的血珠,也在緩緩地往傷口處聚合!

那老者咕噥著看看案上的那支金步搖,是史畫頤抵押過去作為詢問酬金的。那是一支垂露點桐步搖,在燭光下,上面鎏的一圈金色彷彿流淌著要滴出水,顯然名貴非凡。

缺一老人拈起步搖看了半天,搖頭道:“你這女娃子怕是什麼大家跑出來的,隨隨便便一支簪子能抵得上算好幾個人的費用了。小公子,那個陸姓的我實在是算不出來,還有什麼要算的,你儘管提吧。”

沈竹晞將手按在玉石板上,依次詢問了林青釋等人的下落。林谷主在史府中安眠,阿槿就在佐近,安然無恙,殷神官已經上通天道,算不出下落,唯有云袖,似乎是在深夜裡疾行,老者大致地指出城南的方向,他們便匆匆地趕過去。

——若是能找到阿袖,也多一個商量主意的人。

然而,走到半途,沈竹晞忽然莫名的一陣心悸,幾乎邁不動步。越往前走就越心驚,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遺失在身後。他拉著史畫頤匆匆往回趕,全然沒注意到頸部的絲縷在無風時忽然輕微而高頻地顫動起來。

折身返回的途中,他們二人看見天幕上光柱璀璨,彷彿天眼洞開。沈竹晞清晰瞥見從空中下落的人影身形蒼老而佝僂,居然有幾分像剛才那個缺一老人。那老人應該還在朱紫樓裡擺攤才對,他擦擦眼,覺得自己看錯了。

“二公子,朱紫樓怎麼熄燈了?”史畫頤遠遠看過去,驚奇道,“帝都的酒樓大多營業一整晚,莫不是之前人都出去看天,所以關門了?沒道理啊!”

沈竹晞忽然將她一扯,低聲道:“別說話。”一靜下來,空氣中細微的咯吱聲愈發清晰,好像有無數僵直的白骨艱澀地挪動著,關節處因為轉圜不靈而卡住。相應的是一種奇特的氣音,好像有人手指在笛孔上請按,並不吹奏。

“陸瀾,是你嗎?”一想到玉笛,沈竹晞整個人激動起來,提氣疾喝道。聲音彷彿一把利刃,將兩種聲音從中截然切斷。

一片死寂,只有史畫頤緊張的喘息聲。

忽然有聲音回答他,是道完全陌生的聲音,卻準確地喚出他的稱號:“擷霜君,別過來!”

旁邊又有清脆的女聲高叫道:“擷霜君來幫幫我們!”居然是阿槿,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甚是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