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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笑聲驟止:“讓你長個記性!”

隨著窗外一樹枝梢折斷的脆響,這一瞬,彷彿埋在謝家老爺體內的炸藥一瞬間被引燃,他身上的每一寸面板,都汩汩地湧出鮮血來。

咕咚一聲,謝家老爺委頓在室內的地板上。

“道長,你在想什麼?”謝羽不知何時過來,與他並建立在窗前。

“我喊你好多聲,你怎麼不理我?”尾音微妙地拖長了,謝羽伸手覆住他眼睛,感覺到長長的睫毛在掌心輕顫,心中忽然有奇怪的得意,“道長,一言為定,我以後一定要親自去崇明泉下面,給你取一顆凝碧珠。”

林望安移開他的手,微微粲然:“此去崇明泉,來回就是兩年多,要好久。”

謝羽整個人撐在窗戶前,眉眼彎彎地看著他:“兩年多算什麼?我現在認識了你,我才十四歲,你也不過比我大兩歲。”

他重重地點頭:“我們能活一百多年,還有七八倍的時間——我以後當了家主,或者沒當家主,都會和你一起。”

謝羽揚起下巴,不由分說地勾起他手指:“來來來,拉鉤吧!就這樣決定了。”

“決定什麼?”林望安從善如流地握緊他的手,微覺好笑。

謝羽瞪他一眼:“就這樣決定了,你要永遠和我一起。”

林望安答:“嗯。”

他繼續要求:“以後璧月觀就是我的家了,比謝府那裡更像家。”

林望安點頭:“好吧。”

謝羽不依不饒:“還有啊,你以後遇到什麼人,都不能有比我更好的朋友。”

林望安微微頷首:“……行。”

謝羽續道:“你及冠之年,我一定要把凝碧珠送到你手上。”

林望安笑笑:“依你。”

謝羽一本正經地添了最後一句:“以後倘若我做了家主,你要來輔佐我,撐起謝家;若我不是,你要和我同習劍道,雙劍同輝。”

林望安與他手掌相抵,淡淡地笑:“許諾之後,就是一生的事。”

文軒歷八年,謝家老爺暴斃,未及冠年的謝羽成為謝氏家主。授禮的那一日,林望安白衣如雪,執拂塵在階下凝望著他。

謝羽在臺上的人群簇擁著,金衣耀目,彷彿層雲裡的霞光。他抿著唇,神情冷淡而高貴,早已自動帶上了家主的威嚴。他側身過來對上林望安的目光,忽然微微一笑,猶如堅冰乍破,眼神裡止不住的希冀和殷切遠遠地傳遞過來。

林望安遠遠地看著,心中便是一軟——昨夜,謝羽第三次要求自己搬入謝府,和他共同處理事務,林望安嚴詞拒絕,兩人爭了大半夜,最後不歡而散。

——“望安,我真是沒想到,謝家居然已經內交外困到了如此地步,你……你就不能來幫幫我嗎?”少年站在門口,滿面悲哀地望著他,五指微微張開似乎想要拉住他,卻倔強地頓住了。

林望安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間草木中,踉蹌著反身闔上了門,緩緩順著門跌落在地。

“我答應你。”繁冗的典禮結束之後,謝羽匆匆向他奔過來,林望安在少年又驚又喜地開口前截住他,“不過,我還住在璧月觀。”

他遞了一片躑躅花到友人手中:“道門法術,你要找我的時候,折此花放在胸前,我就能知道。”

“我就說你一定會幫我的。”謝羽欣然接過,抱著手臂笑開了,彎彎的眉眼中全無一絲先前在眾人中的冷漠防備,“你答應過我的!”

年少時的畫面,最深最鮮活的記憶,都隨謝羽的笑容漸漸褪去——三年後,就是奪朱之戰,林青釋不顧謝羽的阻攔,執意負劍離開,和殷景吾一行人共同踏上世路。

走的時候,林望安沒有去和謝羽告別——前一日,那個三年來老成許多的少年人哭紅了眼望著他,冷冷地、一字一句地說:“你走就走,永遠不回來,我一個人守在這裡。”

他喊道:“我才不稀罕你什麼承諾,我一個人也行!”

林望安想勸好友不要任性,時局已容不得他再停留,然而,理智的話到了嘴邊卻哽住了,他最終只是長嘆一聲,轉身掩門離去。

夜風中穿庭的是少年嘶啞的吼聲:“你不要回來!什麼承諾,都廢了吧!”

從此是紅塵苦海,沉淪閻浮,不得回身。

奪朱之戰中,他們四人踏行千山與萬山,棲息的時刻,也是將兵刃置於枕下,不能安心闔眸。七年間,浮花浪蕊,太多的生死輾轉、夙願糾葛,讓林望安身心俱疲,只想獨自一人在璧月觀前,長眠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