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彷彿一滴露水蒸發在了夜色裡。
宗主一拂袖,忽而拉響了床邊垂下的銀鈴,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音響起,怯蘿自發地往後退去,便看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矮小青年貓著腰躍進來,伏在地上,靜靜聽候吩咐。
“寫信給朱倚湄,讓她拿出些合作的誠意來,最好能在三天內將那個潛在的禍患解決掉,那個人既然已經替我進入了國壽獻藝的樂隊,就讓湄姑娘出手,等合適的時機將我送進去換掉那個假貨。”宗主冷冷道,抬手扔下了一個羊脂小玉瓶,她看到下面的人用力攥緊了玉瓶,轉身離去,不禁再度微微冷笑。
——他們家族的死士,為了防止意外因素所導致的臨陣叛變,全都在身體內種植了蠱蟲,而那一枚丹藥,便是暫時緩解蠱蟲發作的藥物。
人心難測,然而天底下,沒有誰會不顧惜自己的性命。
然而,只是一分神,怯蘿忽然又輕輕地驚叫一聲,從窗外探出頭:“那個骷髏!不不不,那個人和骷髏進了宅院,好像是來找宗主您的!”
“是嗎?”宗主悠然地反問了一聲,並沒有因為對方貿然地闖入而顯得惱怒,反而輕聲地笑了一下。笑聲停止時,她人已不在床幔中,竟在電光火石之間掠門而出,只餘室內那種淡淡的脂粉香氣。
脂粉的味道來自梳妝檯上的十六味胭脂和三十三種眉粉,被小心地收納在鴨蛋形的粉盒裡,挨個排好了擺在一套疊地整整齊齊的戲服旁。怯蘿看著,神色忽然流露出一種敬畏,宗主雖然法術造詣驚人,然而比她的術法更驚豔的,畢竟還是她作為青衣花旦時的登臺演出。
然而,從今日起,這樣的驚人麗色,也會成為曇花一現了。
月光下,怯蘿忽然咧著嘴笑了一笑,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興奮,全身都在劇烈地震顫。她小心翼翼地一格一格拈開散粉的蓋子,指尖輕觸上去,袖子裡裝著液體的透明小瓶子無聲滑落,在每一格里都滴了些許晶瑩,遠遠望去,如同她滑落的淚水。
然而,闔上最後一個蓋子的時候,她的笑容忽然凝固在了唇邊,不用回頭,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把劍直直地抵著她的後心,對方沒有進一步動作,然而,稀世鋒刃的凜冽劍氣還是劃破了她的衣衫,鮮血泉湧出來。
“啊!”她驚慌失措地伸手亂抓,在她因為狂亂陡然睜圓的眼瞳中,清晰地映出了對面的樣子——是那個骷髏!骷髏臉上的骨頭攢動著,猙獰可怖,鋒利得彷彿要把她攪碎!
怯蘿沒有絲毫再掙扎,眼一閉,昏死過去。
宗主在庭院的廊下靜候那位不速之客的到來,她手指低低地合攏,從鏡面上掠過,鏡光在一瞬間被點亮了,映照出的畫面也在一瞬間縱深寬廣起來,反照出庭院裡的每一處角落。她很快滅了光,背對著柱子而立,隱藏在黑暗中,伺機給不速之客雷霆一擊。
那個人終於出現在她的視線裡,令她驚異的是,對方居然還揹著一個人——不是普通的背在後輩的姿勢,而是略微彆扭地反手單臂環著對方,護著那個已然失去知覺的人。對方腳步輕靈敏捷,似乎一抬足就想要躍上房頂。
就是現在!宗主陡然並指點在鏡面上,雪亮的光霍然對著那人迎頭斬下,居然鋒利不輸劍氣。她沒有再給對方喘息的幾乎,手指連彈,在鏡面上急速翻飛,無數的電光縱橫交錯,宛如一張巨網,將那兩個人緊密地籠罩在裡面,收攏、電擊、絞死。
這雖然不是鏡術當中最厲害的招數,然而,對面那個看起來只習武學、不通術法的人未必能輕易逃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電光陡然炸裂開了——是真的從中炸裂開了!就彷彿有千萬道鋒利的頸氣如針般刺出,將已經凝結成實體的網瞬間戳穿了無數的小洞,可怖的呲呲聲響過,鏡光織成的電網陡然收縮,而後飛速膨脹炸開!
宗主花容失色,急速後退,想也不想地翻手腕,將菱花鏡對準了炸開的電光,居然想要不惜一切代價定住爆炸的光束,以避免毀去此間的建築。出乎她意料的是,對面陡然有一股不輸於她、甚至更為強盛的力量覆上來,那些向四面炸開的光束,居然在一瞬間定住了,停滯在了半空!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宗主倒吸一口涼氣。然而,這股力量只持續了一瞬,就消弭下去,彷彿因為一次動用了太多的力量而無以為繼。與此同時,她聽見對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彷彿還有咳血的聲音,竟隱約覺得耳熟,不由得心頭一緊。
先將眼下的事解決好!她藉著先前穩定的力量,揮手連連施了幾個法訣,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