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微挑眉,望向籠罩在破碎光芒中鬥志昂揚的女子;那鮮紅的衣裳似燃起的一團火。
慕徑偲攬著阮清微的懷抱緊了緊,看了一眼石竹。
石竹頜首,神態自若的走到院門口,隨手去關上院門。
“大膽。”瑞王妃身後的侍女迅速的閃身至門前,伸手擋住了即將關上的院門。
“好一個‘大膽’。”石竹正色道:“莫忘了此處是太子府,由不得任何人撒野,膽敢非請而入肆意喧譁,已是逾禮。”
瑞王妃侍女眸色一寒,暗暗用力去推門,石竹猛得用力,院門重重的關上,栓上了門閂。
韓珺瑤的笑意頓意僵在唇角,狠厲的瞪視著緊閉的院門,這股狠勁似能穿透一切。在侍女詢問可要硬闖進時,韓珺瑤極為艱難的搖了搖頭,邁開腳步,上前叩門道:“瑞王妃想請阮管家借一步說話。”
聞言,阮清微不禁笑了。
慕徑偲道:“你無需理睬她,我讓石竹打發她離開。”
阮清微輕笑道:“我要會會她。”
慕徑偲目光溫存,低低說道:“你現在身子虛弱,我不會給她可能耍詭計害你的機會。”
“與其被她一次一次的打擾,不如給她一次機會,知道她的打算。”阮清微揚眉,“你可以在暗中保護我。”
慕徑偲摸了摸她的頭,同意她的決定,起身,示意石竹開啟院門。
再次出現在視線中的韓珺瑤,少了方才的傲慢,那張精緻的臉倒像是剛剛重新修復了一番,帶著彆扭的笑容,裙襬拖地,施施然的走進院內。
院內空蕩蕩的,只有斜倚在搖椅上的阮清微,她的眼神清而靜,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宛如閒花泛起淡淡的香。
韓珺瑤背對著殘陽,立於藤架前,道:“別來無恙。”
“你還可以再說九句話。”阮清微好整以暇的道:“他們都在遠處盯著你不必要的多餘的舉動,聽不到你的聲音,有什麼話儘管說。”
韓珺瑤渾身一怔,失笑道:“你或許不太清楚當前的形勢,我不妨如實的告訴你,皇上受重傷不能親理朝政,太子頂著謀大逆之罪被禁足,瑞王監國,柳丞相輔政。”
阮清微挑眉,心下一驚,竟然是瑞王監國了?!徹查皇上被刺一案遲早會被慕玄懿接手,慕玄懿勢必將設法落實慕徑偲的罪名,形勢極為不妙。
“跟你情比金堅的太子殿下,所面臨的境遇,全然是兇,絕無吉可言。”韓珺瑤露出了同情憐憫的眼神,“稍不識趣,下場很慘,不知你在不在意他的死活與他的命運。”
阮清微不假思索的道:“我在意。”
韓珺瑤很滿意的笑道:“只要你識趣一點,興許能幫你心愛的太子殿下化險為夷。”
“是嗎?”
“千真萬確,現在只有我能幫他,我不僅能幫他化險為夷,還能幫他繼承大統!”
阮清微看盡她滿眸的堅決與確定,啟唇道:“說來聽聽。”
韓珺瑤慢慢的傾身向她,眼睛裡閃爍著精明的光,用那雙美麗凌然的眼睛直視著她,眼神就像能譜寫人世間萬事萬物命格的神一樣,不可一世,帶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控制慾,輕聲說道:“取決於,你願不願意為他做些什麼。”
“嗯?”
“第一,遠引大越國,用你的姿色換取我皇兄的支援。或者,犧牲掉生命,為他而死。總之,你要離開他,從此不再與他相見;第二,說服他,讓他接納我給予的援手,記住我的恩惠,待他登基為皇帝,留我在後宮之中報恩於我,保我餘生安穩。”
阮清微的胸腔猛得一震,彷彿有無數把刀劍震碎在胸口,她猝然垂目,萬般尖銳的壓迫感狂湧不止。
這是在逼她,以慕徑偲的生死命運為交換條件,逼她離開慕徑偲,逼她把慕徑偲推開給別人。‘愛’成為了軟肋,成為了別人‘傷害’自己的利器。
因為情投意合,在皇權朝政鬥爭中,他們就成為了彼此的軟肋。別人能用慕徑偲的前程去逼阮清微,自然也能用阮清微的生死去逼慕徑偲。
猶記得那日對慕昌帝所說的話:‘但凡是想利用我去裹挾他、折磨他、摧殘他,我絕不給任何機會。’
那種義無反顧的篤定,在今非昔比的此時,阮清微竟無法輕易的脫口而出。慕玄懿在掌權,慕徑偲的處境太危險了,他腳下的方寸之地在搖搖欲墜,將要墜入萬丈深淵。只要慕玄懿下定決心泯滅人性的破釜沉舟,慕徑偲將命懸一線,勝算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