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臉上顯出痛苦的神色。
榮大嬸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顧不得兒子已經是個十八~九歲的成年男子,撩起衣袍瞧了眼,只見榮盛肋骨下赫然一片青紫。
卻原來是他從床上跌落時,不小心碰到了床邊的矮櫃。
榮大嬸心疼得直嘆氣,“兒啊,這怎麼回事,怎麼弄成這樣?”
榮盛怎敢說實話,就遮遮掩掩地說:“沒事,沒留心碰到桌子邊了,不妨礙。”
榮大嬸就對易郎中生出些怨氣來,在醫館裡碰了怎麼也不給瞧瞧,至少給敷點藥貼片膏藥也行。
榮盛雖然是徒弟,可也是女婿。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跟自家孩子也沒什麼不同,怎能這麼當牛做馬地使喚。
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不心疼,看把兒子累成啥樣了。
這時節易郎中還不知道榮盛的事,就白白受了榮大嬸的責怪。榮大嬸只顧得心疼兒子,全然沒想到自己也拿兒媳婦當牛做馬地使喚。
因被榮大嬸這一打岔,榮盛突然想起懷裡那把被易楚扔回來的桃木梳,遂取出來遞給榮大嬸,“經過個鋪子,覺得娘用著正好,桃木又能安神辟邪,娘收著。”
榮大嬸接過梳子,怎麼看怎麼喜歡,越發覺得榮盛在醫館受了委屈,不如讓兒子在家裡休養幾天,找個郎中開幾副滋補的藥,好好補補。
因對易郎中懷了怨氣,榮大嬸也不在乎那幾十文的診費,讓小丫頭在稍遠的一家醫館請了個郎中回來。
請的這個郎中姓袁,約莫四十來歲,行醫也有十好幾年了。郎中進門後,按慣例,看了看榮盛的臉色,接著手指搭上榮盛的脈搏。
不過幾息,已對榮盛的病情有了數,便胸有成竹地說:“貴公子想必新婚不久,房事未加節制,有些虧損,吃幾副湯藥好好休養幾日就好了。”
榮大嬸一聽傻了。
榮盛打小身子弱,榮大嬸很金貴他,家裡的小丫頭看得緊緊的,絕不肯讓榮盛過早地沾染女色,免得散了精氣。
榮盛也一直規規矩矩的,從沒有亂來過,對女人似乎沒開竅一般,並沒有太多好奇心。
在榮大嬸心目裡,榮盛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的童男子。
聽聞袁郎中的話,榮大嬸便不相信,脫口說出,“胡說八道,郎中摸清楚沒有?”
袁郎中登時變了臉色。他行醫這麼多年,雖說也有過錯診誤診的先例,可從來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毫不留情地質疑他的醫術。
尤其榮大嬸這副面相,一看就是個沒有見識不認字的內宅婦人。
袁郎中拉著臉道:“你瞧貴公子的臉色,眼仁渾濁,下眼底青紫,脈相虛浮無力,不是縱慾過度是什麼?要是這樣下去,早晚是個斷子絕孫的命!”
理雖然是這個理兒,可話說得極不中聽,直接捅進了榮大嬸的心窩子裡。
榮大嬸當場就跳起來,點著袁郎中的鼻子罵,“庸醫、騙子、混吃混喝的王八蛋。”
兩人吵鬧不休,最後榮大嬸仗著有兒子、媳婦撐腰,袁郎中連診費沒撈著,就被趕了出來。
可巧遇到了胡二。
胡二見到袁郎中卻是極為高興,又注意到他手裡拎著藥箱,從榮家出來,估摸著是給榮盛治病的,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迎上前,客氣地問:“請問先生,可是到榮家看病的?”
袁郎中頭不抬眼不睜,裝作沒聽見。
胡二再問一遍。
袁郎中掃了他一眼,見是個體格壯實的漢子,沒好氣地“嗯”了聲。
胡二殷勤地說:“前頭衚衕拐角有個小館子,我請先生喝杯水酒去去寒氣?”
袁郎中本來就是大老遠過來的,又在榮家吃了頓排揎,連口熱水沒撈著喝,還因此耽擱了飯食,聞言便有些心動。
胡二的表情越發誠摯。
袁郎中就半推半就地跟著去了。
胡二手頭算是寬裕,要了兩個菜,一壺酒,每人一大碗排骨麵。
*辣的燒酒下肚,袁郎中舒服多了,重重地喘了口濁氣,在胡二的殷勤相勸下,不由自主地開啟了話匣子,說了說榮盛的病情——縱慾過度、房事無忌、服用助興的藥物,現在看來不太嚴重,但要是不好好調養,以後保不定在子嗣上會艱難。
又罵榮大嬸不地道,昧他的出診銀子。
胡二得了證實,心裡高興萬分,又招呼店裡夥計切了盤醬牛肉,又加了一壺酒,兩人絮絮叨叨,直喝到快宵禁了,胡二才一步三晃地回到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