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沉默著聽衛氏說完,咬著唇道:“外祖母,道理我懂,可我咽不下這口氣,看到胡玫我就想起瑤瑤……瑤瑤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我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衛氏無可奈何地笑笑,“你娘是個溫順性子,你爹脾氣也好,你呀,也不知像了誰,這麼烈性……哎,生氣歸於生氣,也不能不動腦子……不過,厲害點也好,免得被人欺負。”
果真是自己的外祖母,看到自己做出的出格之事,也只會往好裡想。
易楚親熱地挽著衛氏的胳膊,有說有笑地商量著下個月給衛氏賀壽的事。
八月十二是衛氏的四十九歲生日,按虛歲的話應該是五十,是大壽。
易郎中跟易楚都說要好好慶祝,可衛氏卻覺得平常開銷已經不少了,吃穿都比在常州好很多,沒有必要再花銀子操辦。
而且,接下來就是中秋節,中秋節熱鬧熱鬧就等於做了生日。
衛氏很堅持,易郎中就說要不每人送衛氏一樣賀禮,然後做一桌像樣的飯菜。
易楚打算做條額帕還有冬天戴的軟帽。
正商量著,易楚看到胡三滿臉煞氣地往醫館方向走,立時想到胡三定然是衝著自己來的。
易楚深吸口氣,等著胡三走近,溫和地問:“胡三哥是來尋我的?”
胡三訝異地看著她。
按著他的想法,易楚見到他要麼拔腿就走,要麼可憐兮兮地求情,他自是不會留情,花了她的臉有點過分,可打得她像胡玫那樣腫了半邊臉卻是理所當然。
沒想到易楚竟然落落大方地站在自己面前,既不驚慌,也不害怕,腮邊還帶著淺淺笑容。
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
胡三忍不住仔細打量起易楚。
面板白裡透紅,臉頰像是紅了半邊的桃子,鮮嫩欲滴。身上是寶藍色的紗衣,梳著傾髻,鬢間戴朵小小的鵝黃色絹花,溫婉大方中又透著嬌俏可愛。
面對這麼俏麗的小姑娘,胡三有點不好意思動手,可想到妹妹紅腫的臉,便粗聲粗氣地道:“我來問你,憑什麼無緣無故地把胡玫打成那樣,以後她還怎麼見人?”
這樣就沒法見人了?
易楚暗自冷笑,語氣仍是平靜,“胡三哥可否聽我說兩句話,等我說完了,胡三哥再決定我該不該動手。”
胡三雙手抱胸,梗著脖子等著易楚下文。
易楚再吸口氣,壓下心中怨恨,儘量和緩地說:“胡三哥想必聽說了雜貨鋪顧家姑娘過世了,而且死得不怎麼光彩。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是你的妹妹,胡玫給她下了催~情藥,讓顧家姑娘當眾出了醜。你說,我該不該打胡玫?”頓一頓,又問,“倘若有人這麼對胡玫,胡三哥是不是覺得打兩下就解了氣?”
胡三聽得目瞪口呆,片刻才反應過來,嚷道:“純粹血口噴人,你以為胡玫跟你似的,這麼點兒就知道催~情藥,顧瑤死是她自己作孽,沒有臉面活著。胡玫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家,跟她有什麼關係?”
呵,原來黑白就是這麼顛倒的。
易楚譏笑,“看來胡三哥是不信了,那我也沒辦法,不如你回去問問冰清玉潔的胡玫,她知不知道什麼是催~情藥,又從哪裡得到的藥粉?”
這種赤~裸裸的諷刺徹底激怒了胡三,他一言不發,揚手朝著易楚瑩白的臉頰扇過去。
距離易楚尚有半尺,一隻有力的手憑空伸出,扼住了他的手腕。
胡三側眼看去,是個身穿寶藍色長衫的男人,眉眼深邃神情冷淡,周身散發著令人膽顫的戾氣。
身材還算高大,卻很瘦,右手還拄著根柺棍。
竟然是個瘸子。
胡三輕蔑地笑笑,暗中使力,想借勢甩開那個男人。
豈知男人的手勁極大,攥著胡三的手紋絲不動。
胡家兄弟都是虎背熊腰的身材,人人都有把子力氣,橫行在曉望街周遭還沒這麼丟人過。
胡三不假思索地抽出腰間別著的菜刀,劈頭砍向男人。
男人不閃不躲,看著菜刀快到近前,也不知使得什麼法子,拉著胡三手臂就迎過去。
胡三驚出一身冷汗,急急地收回刀勢,幸好他應得快,否則胳膊就斷在自己的菜刀下了。
饒是如此,胳膊也落下道深深的刀口,不停地往外滲著血。
胡三惡狠狠地瞪一眼易楚,“等著瞧。”
易楚毫不畏懼地回視著他,“等著就等著,人在做天在看,案頭三尺有神靈。顧瑤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