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地點頭,“我明白,總會等到那一天。”
趙嬤嬤見她止了眼淚,極有眼色地出去端來一盆兌好的溫水。
易楚很自然地伸手絞了棉帕,幫杜俏擦了擦臉。
趙嬤嬤不好意思地說,“易姑娘怎麼也是請來的客人,哪能勞您動手。”
易楚笑道:“沒什麼,順手而已。”
淨過臉,杜俏似乎有了些精神,掙扎著坐起來,“易姑娘先出去寬坐,我換件衣服就來。”
易楚點點頭,撩簾出了暖閣。
林乾仍在外間,靜靜地站著,見到易楚出來,銳利的目光探究般在她臉上停了許久。
易楚坦然地坐下,畫屏端了茶過來,“明前龍井,姑娘嚐嚐。”
茶杯是上好的青瓷,茶湯澄碧,香氣清幽。
易楚啜一口,暗道,果然是好茶,入口輕而不浮,香味濃而不膩,若是父親能嚐嚐就好了。
這時,有小丫頭在門外喊,“方太醫來了。”
接著錦蘭撩簾而入,身後跟著位花白鬍子,長相清癯的老者。
方太醫躬身朝林乾行了個禮。
畫屏進暖閣瞧了瞧,將暖閣帳簾用銀鉤鉤在門邊,笑著對方太醫道:“夫人在裡頭,太醫請。”
易楚偷眼看著,碧紗櫥的帳簾已經放下,只有一雙玉手露在外頭。
趙嬤嬤又取錦帕覆在杜俏腕間,方太醫這才小心地伸手搭上脈息。
不過數息,方太醫臉上露出瞭然的笑容,“恭喜夫人,恭喜侯爺,是喜孕。”
玉手抖了下,很快縮排帳中,錦帕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卻無人去撿。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乾,又不敢多看,個個低首垂眸地立著。
林乾冷聲問:“太醫可診準了?”
方太醫樂呵呵地說:“脈滑如滾珠,老朽行醫四十餘年,豈能連喜脈都診不出來……侯爺有了子嗣,老夫人若知道還不知怎麼歡喜呢?”稍頓片刻又道,“夫人體質偏虛,要不老朽開個養胎的方子?”
老夫人自然是指林乾的母親,為著林乾子嗣問題,不知在杜俏跟前說過多少風涼話。
林乾仍是冷著臉,“有勞方太醫,此事太醫先不必告知家慈。”
方太醫接話道:“老朽明白,侯爺親自去說才更喜慶。”說罷,提筆寫了兩道方子,“一個養胎的,一個是止吐的,若是孕吐厲害就服上一劑。”
畫屏抖著手,不知道該接不該接。
林乾卻一把抓過去,看了兩眼塞進懷裡。
方太醫是經常在林家走動的,每次來都要去寧靜齋給老夫人請脈。
今日也不例外。
錦蘭領著方太醫出去,林乾往暖閣瞧了一眼,便也拄著柺杖往外走。
易楚猛然出聲,“侯爺請留步!”
林乾不耐地回頭。
易楚吸口氣緩步上前,“依奴家拙見,夫人並非喜脈。”
林乾“哼”一聲,眼角露出輕蔑,“乳臭未乾還敢質疑方太醫的醫術?他過的橋比你走得路還多。”
易楚仰頭,面色平靜地說:“方太醫年紀大,資歷與經驗自是遠勝過奴家,可就是因為他的年紀,所以才會誤診……侯爺想必知道,脈息有強有弱,有緩有急,稍有偏差謬之千里。請問侯爺,年邁老者與十幾歲的女子誰更能敏銳地察覺脈息的細微不同?尤其,這位老者還隔著一層錦帕?”
林乾凝神,又將易楚打量一番。
易楚續道:“神醫秦越人提出望聞問切四診法,方太醫既不曾望,也不曾問,就憑短短數息的脈相就斷為喜脈,侯爺認為可信?再或者,侯爺可信得過夫人?”
林乾霍然變色,周身立時籠上冷寒的氣息,目光陰鷙,“那依你之見,夫人是何症?”
“尚不清楚,”易楚囁嚅著,隨即補充,“我總能醫好夫人。”
林乾冷笑一聲,拄著柺杖“篤篤”離開。
易楚站在當地,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後背早已汗溼。
面對著林乾,總讓她感覺,稍說錯一句話或者一個字就會性命不保。這種感覺就像她在辛大人面前一樣。
畫屏過來敬佩地說:“真厲害,敢對侯爺這樣說話。”
易楚苦笑,那一刻她也說不清為什麼會侃侃而談毫不畏懼,莫非是辛大人上身?
不多時,杜俏從暖閣出來,眼角有些紅,想必適才又哭過。畫屏伺候她淨了臉,又要勻粉補妝。
杜俏懶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