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床被子分別選得榴綻百子、鴛鴦戲水以及百年好合的圖案。
易齊針線好,繡得是交頸的鴛鴦,易楚耐性好,繡水波盪漾的湖面。
兩人面對面正繡得入神,忽然院子裡傳來女子的喊聲,“易家姑娘在嗎?”
聲音聽著很陌生。
易楚連忙答應,“在”,下炕趿拉著鞋子往外走。
來人竟然是畫屏,穿件桃紅色棉襖,外面披著石青色灰鼠皮斗篷,臂彎裡拐著藍布包裹,凍得臉頰通紅,不住手地呵氣。
易楚忙將她迎進屋。
畫屏樂呵呵地說:“今兒輪到我歇息,沒別的事,就想著來看看你。”
“這大冷的天,你身子可好點了?”易楚攜著她的手往炕上讓。
“吃了三副藥,感覺爽利多了。以後小日子的時候,身子沉得要命,上個月比往常要輕快。”畫屏並不客氣,脫了鞋子上炕,看到炕頭端坐的易齊,臉上流露出驚豔。
易楚笑著介紹,“是我妹妹易齊”,又介紹畫屏,“威遠侯府的,畫屏。”
畫屏再看一眼易齊,感嘆道:“你妹妹真漂亮,就像畫裡走出的人似的。”
易齊羞紅了臉,“你太客氣了,哪有你說的這麼好。”
易楚端了茶杯過來,畫屏捧著茶杯小口地啜,問道:“這是繡的嫁妝?你許了人家?”
“嗯,剛定親不久。”易楚微帶羞澀,仍是落落大方地回答。
易齊笑著道:“就是前頭醫館那人,跟我爹學醫術。”
“那最好不過,”畫屏連連點頭,“知根知底的,不用擔心受欺負,又有這麼一層關係在,少說他也得尊重你幾分。”
不愧是大家庭出來的丫鬟,看事情一眼就看到點子上。
易楚卻情不自禁地紅了臉。
畫屏看她這副情態便不再說這個話題,轉而談起路上的見聞,“都說進過詔獄的人沒有囫圇個出來的,我經過午門看到城樓上掛著的屍體,趙大人雖然瘦了點,可看著胳膊上一點傷痕都沒有,臉上還帶著笑,你說稀奇不稀奇?”
易楚心裡咯噔一下,“哪個趙大人,以前的戶部侍郎?”
“沒錯,就是他,昨兒掛上去的。”
趙鏡死了,趙七公子呢?
易楚忍不住問道:“趙家其他人呢,也都死了?”
畫屏思量會兒才回答,“男丁據說都砍了頭,趙四奶奶喝了毒酒,其餘女眷都發配到四川。”
既然男丁都死了,想必趙七也沒有幸免,也不知是命數已盡還是也被砍了頭。
想想半年前,她曾經抱過他,還為他配過藥,易楚不免感嘆,又替趙四奶奶嘆息,“怎麼獨獨四奶奶死了,好死總不如賴活著。”
“你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是賣到那種地方的,怎麼還有臉活?”
易楚一想就明白那種地方是什麼地方,正要附和著嘆氣,卻瞧見易齊臉色驀地紅了,瞬息又變得慘白。
應該是想起她的母親吳氏了吧?
易楚正要岔開話題,畫屏卻又道:“說起來趙四奶奶跟我們家還沾親帶故,趙四奶奶的祖父餘閣老跟我們伯爺是知交,也曾議過親。”
易楚聽不明白,“你不是威遠侯府的,怎麼又出來個伯爺?”
畫屏一愣,這才想到易楚並不知曉高門大戶間盤根錯節的關係,解釋道:“是我們夫人的孃家,我們夫人是信義伯的長孫女,明威將軍的女兒。”
不管是信義伯、威遠侯還是明威將軍,這些都離易楚的生活太遠,她並不曾上心過。
可易齊卻聽吳氏提起過勳貴家的事,便問道:“明威將軍家的長公子可有了音信?”
畫屏黯然搖頭,“沒有,我們夫人也憂心的很,四處打聽都打聽不到。上次我們夫人來看到阿楚姑娘寫的字……不瞞兩位,我家大爺名諱就叫杜仲。”
易楚終於忍不住手一抖,針尖刺破了手指,在蔚藍的湖水裡留下一抹紅痕。
畫屏又雜七雜八地說了半天,看著時辰不早,將隨身的包裹開啟,“這是夫人賞的兩塊妝花緞子,夫人嫌花哨,正好你準備嫁妝能用得上。這件褙子是我的心意,咱倆身高差不多,我就估摸著做了……針線粗糙,你別嫌棄。”
易楚連聲道謝。
畫屏又從懷裡掏出兩個盒子,“我們自己鼓搗的脂粉,倒比外面買的強些,你跟阿齊姑娘一人一盒湊合著用。”
易楚又道謝,又要準備回禮,畫屏攔住她,“這次是專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