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易楚出來,大勇眸中一亮,掀開車簾取出隻手爐,小跑著遞到易楚手裡。
明明馬車裡可以避風,明明車裡備著手爐,他卻在冰天雪地裡等。
是怕不能第一時間見到她出來,還是覺得馬車是給她坐的,他不應該做?
不管如何,易楚仍是感動得幾乎落淚。
他們是杜仲留下的人,他們敬重她,照顧她,是因了杜仲所託。
而那個她朝思暮想的人,現在在幹什麼?
**
西武鎮。
雪已經下了一天一夜,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地上的雪已有一尺多厚,踩上去吱吱作響。
雲水客棧門口,半新不舊的紙燈籠被寒風吹得搖擺不停,燭火飄飄忽忽,驀地被風吹滅,四周驟然暗下來。
屋子裡卻是燈火明亮,幾個男人坐著桌旁,桌上一大鍋羊肉湯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駝背老人佝僂著身子拿來一罐油辣椒,開啟,挖了一勺放進鍋裡。
滿臉絡腮鬍子的客商嚐了一口,大聲嚷著,“不夠辣,老倌,再來一勺。”
老人又挖了勺倒進鍋裡。
絡腮鬍子舀了一大碗,連喝好幾口,心滿意足地說:“辣得真夠味,舒服!”
老人笑笑,端著油辣椒轉向隔壁一桌,問道:“客官,天寒地凍的,羊湯裡要不要加點辣椒?”
桌前坐著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男人,穿件七成新的鴉青色夾袍,目光深邃面容清俊,笑道:“多謝老伯,我吃不得辣。”
絡腮鬍子朝杜仲道:“兄弟,吃點辣椒好,驅寒活血,最適合這種陰冷的天氣。”
杜仲從善如流,“那老伯給我來半勺。”
半勺辣椒下去,奶白色的羊湯表面浮起層油汪汪的紅色。
杜仲喝了口,喉嚨裡頓時燒起一股火,辣得他趕緊喝了口溫茶。
茶水多少緩解了辣椒的灼熱感。
絡腮鬍子笑道:“吃慣就好了,像我們哥兒幾個一頓不吃辣就覺得沒滋味,吃少了也不行。”又問,“兄弟不是本地人,不知打哪兒來,是做生意吧?”
杜仲笑笑,“在下是京都人,聽說這邊的皮毛山貨既好又便宜,就過來探探路。”
絡腮鬍子問:“皮毛確實好,比遼東那邊的還好,不過兄弟既然來做生意,上頭打點過沒有?要是沒打點……”正要細說,聽到同坐的幾位咳嗽兩聲,急忙打住了話頭。
杜仲毫不在意地繼續喝羊湯。
客棧的門突然開了,林楓走到杜仲面前壓低聲音,“二掌櫃,少爺來信了,說家裡老太爺得了重病,最多隻有兩三個月好活,四老爺虎視眈眈地盯著家業……少爺問這邊的事兒怎麼樣了,要是能有原先估計的利潤,少爺就有八成把握,可要是賺不到這些,整個家業就落到四老爺手裡了。”
聲音雖低,可隔壁桌子的人卻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原來這位二掌櫃之所以來西北做生意,是因為少爺以此為籌碼爭取掌家權。大戶人家這種事多了,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幾人便不再理會,繼續喝著羊湯啃饃饃。
杜仲臉色卻開始凝重,楚尋說皇上已經病入膏肓,晉王開始暗中部署,如果這邊莊猛遲遲未能就擒,到時他與晉王勾結守望,政局可能就無法掌控了。
這段日子,雖然有林乾原先的部屬做內應,可始終沒有突破性的進展。而且,要想接近莊猛也是難上加難。
杜仲沉思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發出單調的“篤篤”聲。
驀地就想到了易楚,易楚曾經提醒過他,他有敲打檯面的習慣。
算著日子,昨天是成親的日子。
如果他沒來西北,那麼昨晚就該洞房了。
在大紅喜燭的光芒下,一件一件地褪下她的外衣中衣以及肚兜……杜仲腦中突然記起她泛著粉色的細嫩肌膚,想起她花瓣般在他面前綻放,想起她雖是疼卻仍然溫順地任他予求予取……杜仲覺得身子就像剛喝的那口加了辣椒的羊湯一樣,*辣的,而血液凝結之處,已自有主張地悄悄抬起了頭。
無論於公於私,他都想要早點回到京都。
雖然錯過了早晨的請安敬茶,易楚回到白米斜街後,還是依著規矩分別在杜昕與辛氏的牌位前磕了三個頭,又各上了三炷香。
行過禮,易楚問鄭三嫂,“家裡都有什麼菜,晚上這頓我來做。”
鄭三嫂早得了張錚的囑咐,忙不迭地說:“不用,還是我來做,哪能讓太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