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小臉露在外面,朝霞似的紅,“你幫我尋了小衣來吧。”
杜仲替她絞著頭髮,聞言輕笑,“沒名沒姓的,誰知道叫哪個?”
易楚側目,屋裡只他們兩個,不是他還有誰?卻強忍著羞意,低聲道:“子溪,幫我尋小衣來。”
杜仲仍不滿足,俯在她耳邊,啞著聲道:“不是這個,是適才洗浴的時候喚的那個。”
洗浴的時候?
易楚臉色頓時熱得像著了火。
這大半年不見,也不知他在那荒野之地都幹了些什麼,非讓她學著陝西那邊的姑娘家的稱呼喊他。
她自然不肯。
可他半是乞求半是哄騙,又撩撥得她難受,終於忍不住低低地喊了聲,“好哥哥。”
他就像脫了韁的野馬般馳騁起來……
易楚怎可能再喚出那樣羞人的話?
杜仲鼓勵著她,“就一聲,一聲就好……待會天可就亮了。”
竟然還威脅她!
易楚沒法子,側著臉,蚊子般哼哼了聲,“好哥哥。”
杜仲眸光閃亮,一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易楚這才反應出上了當,要推開他,卻被箍住了手腳。
帳簾悄悄地落下,掩住了滿床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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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放亮,宅子裡的人就都知道男主人趁著半夜三更回來了。
鄭三嫂瞅一眼靜悄悄的正房心裡有數,先吩咐冬雲做了早飯,自己早早去集市上抓了兩隻肥母雞回來。一隻養在後罩房的小院裡,另一隻讓鄭大牛殺了,釅釅地燉了湯溫在鍋裡。
冬雲看著灶火悄聲嘟噥,“太太極好伺候,就不知老爺是個什麼性子,聽冬晴說看著挺嚇人。”
鄭三嫂見過杜仲,聞言笑道:“不管什麼性子,咱們只管做好分內的事,不出差錯也就不受責罵。”
冬雲想想也是這個理兒,而且內宅的事本該太太管著,只要做好差事,太太可不是胡亂遷怒的人。
如此也就鬆了口氣,熄了灶火,將米粥盛出來,配上小菜花捲往西廂房送。
易齊正對鏡梳妝,一點一點往臉頰上抹著潤膚的膏子,抹勻了再輕輕掃上層胭脂,鏡子裡的人頓時生動起來。
眉眼細長,斜挑入鬢,頰生雙靨,粉腮如霞,易齊滿意地笑了笑。
說實話,她對杜仲並沒什麼印象,只知道以前常去醫館抓藥,也陪易郎中下過棋。唯一見過他相貌那次是過年,他送給她跟易楚每人一隻荷包。易郎中還讓她們稱呼“杜叔叔”。
印象裡,生得還算周正,打扮也是普通,並非讓人過目難忘的那種。
可既然能憑一己之力賺下這份家業,想必也非無能之輩。
眼下易楚防她防得緊,若是討了姐夫歡心,沒準也能多打點金銀首飾。可惜以前在郡王府多少珍珠碧玉都沒守住,要麼被西苑那些女人給訛詐了去,要麼用來打點了下人,留下的只有幾根金簪。
想到郡王府連枝兒葉兒手上都套著玉鐲子,易齊不免生出自憐之心。
坐在窗前自怨自嘆了半天,忽聽正房門口有了響動,易齊探頭向外張望。
就看到一位身材頎長的男子沿著石階走下來。
寶藍色的杭綢,用銀線在袍角繡著三兩竿翠竹,又沿著四周綴了道月白色的寬邊。腰間束著月白色緞帶,繫著石青色錦緞。墨黑的長髮高高束在腦後,戴著白玉簪。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衣著,硬是被他穿出了幾分英武軒昂。
許是感受到易齊的目光,男子淡淡地朝這邊看來,目光似冰,生生叫易齊生出幾分寒意來。
不過一瞬,男子便移開目光。
門聲響動,穿著湖水藍比甲,月白色羅裙的易楚笑盈盈地走出來。
男子適才還淡漠的神情立時變得和煦,朝易楚伸出手。易楚嗔怒著躲開,卻被他一把捉住,牢牢地握在掌心裡。
男子緊抿著的雙唇便彎成個好看的弧度。
易齊在西廂房看了個清清楚楚,心底驀然升起一種悵惘。易楚分明生得普通,又沒什麼過人的才藝,卻能嫁給這樣一位出色的夫婿,也不知到底走了什麼好運。
假如,假如,當初她沒有離開家,這門親事就是許給她的吧?
斜眼瞧見桌上的鏡子,鏡子裡的人粉面含羞媚眼如絲。
榮郡王曾對她說過,便是這般自心底而發的天然情態最能打動人。
易齊咬咬牙,起身整理一下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