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為人父的老關非常懷念在南京軍區服役的那段歲月,竭力思索後給兒子取了個與南京有關的名字——應天。不過北宋的南京是應天府沒錯,可如今的南京在北宋叫江寧府。
父親一把掰過應天的肩膀,粗暴的奪走了他的錢包。老關抽出關應天的身份證踹自己褲兜裡,指著兒子鼻樑,說:“明兒中午,接素玲回家吃飯!”
6
關應天不嚴肅的笑了。在即將離婚的前夕,當著素玲的面嘿嘿地笑了。
沒辦法不笑,前面那對離婚的實在是太逗了。工作人員指著小兩口的鼻子,訓斥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怎麼又來了!結婚八個月,離了三次,復了三次!你們知不知道婚姻是神聖的!你們知不知道你一離一復的我們工作人員得敲打多少字!你們知不知道,光你們倆就把你們居委會的離婚指數拉高了百分之三十!給我出去!”
關應天還在傻樂,工作人員已經在叫號了:“下一對兒!”
臉色蒼白的吳素玲果斷起身,關應天賴在椅子上沒動身,小聲嘟囔說:“我沒帶身份證。”
吳素玲轉過頭瞪了關應天一分鐘,眼淚吧嗒吧嗒就流了半臉。她腿一軟,坐回了應天身邊。
工作人員見多識廣,不但不催促,反而溜到辦理結婚證那邊去討要喜糖吃了。小小的走廊過道里,就只剩了兩個老成持重的人兒。
“關應天,你這兩天看報紙了嗎?”素玲抹著淚,倔強說:“報紙上說了,達芬奇傢俱是偽洋貨!它就是東莞長豐傢俱廠造的!”
關應天搓著腳尖,小聲說:“我知道我錯了,那天我說話難聽,你原諒我吧。我知道你辛苦買桌子就是想讓我高興,你……的手還疼嗎?”
素玲的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完,泣不成聲的說了個:“疼!”
“那我給你吹吹。”
工作人員直到最後也沒再回來。關應天摟著素玲的肩膀走出了狹小的長廊,明媚的陽光照耀得他喜不勝收。感觸著掌心處的柔軟,這小子忽然又不自覺的琢磨:要是今兒帶了身份證呢?
老年人的智慧,他捉摸不透。反正,他的頭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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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酬勤
一
“請假?滿院子等著貼車膜的,你說你要請假?滾回院子裡幹活去,馬上!”
“張總,”馬志國哽咽著說:“家嚴……過世了……”
“甭說你爹了,今兒就是你死了,也得給我活過來貼車膜去!”
“姓張的,跟著**幹老爹死了也得讓奔喪吧!”馬志國紅著眼,怒斥道:“怎麼跟著你幹,還不讓人回家盡孝了!”
“國民黨是舊部隊,隊伍裡面江湖習氣重,講究的是忠孝節義那些封建思想,你死了老爹當然得讓你回家奔喪;可現在咱們是新社會,一切以建設國家為重,死了爹這種小事,你心裡有就成了,不能耽誤工作。”
聽了這話,馬志國氣得笑了。張總敲打著桌面,問:“兄弟,你那繼父死了有月把了吧!當初人家老頭進你家門的時候,你不還叫囂著要錘人家來著麼?怎麼如今三七過完了,你又想給人家當孝子了?到底有什麼事兒,你直說吧。”
馬志國皺起眉頭,說:“什麼繼父,一拾荒老頭罷了。今天我真有事,我妹子回來了。”
“你妹子?”張總撇了撇嘴,說:“你妹子她一直就沒走吧!”
“也不是為了她來,這事兒吧,哎,我妹子要結婚了。”
說話的,是兩位下崗再創業的苦命人。不過說他們是下崗職工吧,又有些抬舉他們了。按理說,下崗職工是國企員工才配享有的稱呼,可這哥倆原來就職的工廠到底是個什麼性質,早已沒人能夠說的清楚。
中專畢業剛就業那會兒,工廠絕對是國有的。後來經過一系列變遷,廠子由國有變成股份,從股份變成私有,從私有轉為集體,從集體併入集團,廠裡的生產裝置早就不知去向,當年的廠址如今已經變成了高檔住宅區,當年的廠領導們如今依然在各個政府部門盡職盡責的領導群眾,可馬志國們,不知咋的就變成了三無人員。
真的是三無人員,連戶口都沒了下落的三無人員。馬志國們的戶口依然是工廠的集體戶,可如今廠子的戶籍管理人員早已不知去向,身份證過期三年了,馬志國竟然不知道應該去哪個派出所辦理更換。
沒飯吃,真難過,老婆帶著孩子跑了,瘋瘋癲癲的老孃還需要養活。幸而當年廠子裡結交下的好兄弟張明義找上門來,領著馬志國走上了一條自主創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