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蒲忱又恢復了那副病懨懨的狀態:“執行任務,應該的。”
曾可達鬆開了手:“還有任務需要王站長配合,我們一起進去吧。”說著走向營房的大門邊。
大門依然緊閉,裡面竟出奇的安靜。
曾可達大聲說道:“我是曾督察!陳副總司令他們都撤了,開門吧!”
營房方孟敖單間。
郭晉陽又搬進來兩把凳子,放在曾可達和王蒲忱身後,便立刻退出去將門關了。
“不坐了。”曾可達沒有坐下。
除了方孟敖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其他的人也只能站著了。
“民調會的案子性質已經變了。”曾可達瞟了一眼徐鐵英,商量著望向方孟敖,“查案的和被查的互相串通,湮滅罪證,掩蓋真相,還在領袖那裡誣告國防部調查組。從現在起,馬漢山和民調會幾個重要案犯要隔離審訊。”
“我贊成!”徐鐵英知道陳繼承已撤,現在自己只能以中央黨部聯合辦案的身份獨自背水一戰了,“根據你們國防部的軍令,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將馬漢山一干重要案犯拘押到警察局隔離審訊。”
曾可達露出了一絲冷笑,陳繼承都落荒走了,徐鐵英仍然扛著中央黨部的牌子企圖頑抗,可見他們是何等的害怕深究馬漢山。
他乾脆坐下了,也不再看徐鐵英,而是望向方孟敖:“忘記告訴二位了,南京有最新指示,國防部那道軍令暫不執行,馬漢山一干重要案犯必須押至一個更安全的地方。至於哪裡更安全,我想聽方大隊長的意見。”
方孟敖又出現了讓所有人都感到頭疼的沉默。
因為別人看不到,他自己在這種沉默的時候,眼中就會出現天空,眼前的人就會幻化成飛機。
曾可達這時在他的眼中化成了自己的僚機,儼然在配合自己作戰。
徐鐵英變成了自己這架長機和曾可達那架僚機共同追擊的敵機。
“開火!”方孟敖心裡發出了擊落敵機的指令!
可很快他發現,自己按下的炮鈕竟沒能發射出炮彈。轉頭望去,曾可達那架僚機對自己的指令竟充耳不聞。
徐鐵英那架敵機依然在前方飛著!
方孟敖目光一閃,與以往一樣,他從神遊中又回來了。
天空消失了,飛機也消失了。他眼前的曾可達依然是曾可達,徐鐵英依然是徐鐵英,而自己依然是一個孤獨的自己。
他不再看這兩個人,轉望向馬漢山:“馬副主任,今天你很配合,我聽你的意見,你願意跟誰走?”
馬漢山的臉一直朝著窗外,這時慢慢轉過身來,問道:“方大隊長,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你和我在後海?”
方孟敖看見馬漢山這時的眼神竟也如此孤獨!
也就是這一刻,方孟敖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人的複雜。曾可達要在他身上找到默契,馬漢山也要從他身上找到默契。兩相比較,反而是馬漢山有幾分親近。他望著這個此時的弱者,點了下頭,答道:“當然記得。”
馬漢山:“當時在水裡,你問我看沒看到那個人,可還記得?”
方孟敖的臉凝重了,只點了下頭。
徐鐵英、曾可達,包括一直裝作置身事外的王蒲忱都豎起了耳朵。
“我現在回答你。”馬漢山突然慷慨激昂起來,“我看見那個人了,他還跟我說了話!”
方孟敖:“他怎麼說?”
馬漢山:“他告訴我,有些人為了保財,有些人為了升官,安了個共產黨的罪名殺了他,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崔中石!
這一下不止徐鐵英,曾可達也明白了他在說誰。
兩個人的目光同時狠狠地盯向馬漢山!
“聽他說完!”方孟敖滿眼鼓勵地又望著馬漢山,“他還說了些什麼?”
“洪洞縣裡無好人!他說,這把爛牌從一開始就被人聯手出了老千,人家贏了錢,他卻賠了命。”說到這裡,馬漢山的目光猛地轉向徐鐵英和曾可達,“姓徐的,那夜在警察局你說崔中石是共產黨,絕不能留了。殺了他以後,你又對著崔中石的屍體說他不是共產黨。現在當著方大隊長,你說,崔中石到底是不是共產黨?不是共產黨,你為什麼要殺他,是誰在逼著你殺他?”
第55章孔雀東南飛
東中胡同二號崔中石家院內,方孟敖營房那盞兩百瓦的燈在這裡變成了院門簷下十五瓦的燈,便如一團突然縮小了的昏黃的月,照向院子裡影影綽綽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