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多少同學?”梁經綸望了一眼大家,最後把目光望向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
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能通知的都來了,北大、清華、北師大,有兩百多同學,都是學聯的。”
梁經綸:“我們進去吧。”
“梁先生!”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叫住了他,“請到這邊來。”
梁經綸停住了,跟他走到了路旁一棵樹蔭下。
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不久前有人給您送來了一封信,在我這裡。”說著將信拿出來,遞給了他,轉身又走向大門。
梁經綸望著信封,那顆心立刻提了起來——信封上沒有一字!
梁經綸面容依然平靜,撕開信封,抽出那張信紙,幾行熟悉的字撲面而來:
梁教授:
時局恐有重大變化,保護自己,保護學生,勿再做無謂犧牲。
茲確定,燕大由你負責。
知名不具
梁經綸的目光緊盯著那幾行字,另一封信的字從這頁信紙上疊了出來:
梁經綸同志:
嚴春明同志公然違反組織決定,擅自返校,並攜有手槍。我們認為這是極端個人英雄主義作祟,嚴重違背了中央“七六指示”精神。特指示你代理燕大學委負責工作,穩定學聯,避免任何無謂犧牲。見文即向嚴春明同志出示,命他交出槍支,控制他的行動,保證他的安全。
城工部總學委
“城工部總學委”!
——完全相同的筆跡!
梁經綸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無法辨識共產黨城工部對自己是否懷疑,路已經走不回去了。他藏了信,向大門口那幾個學生走去。
“梁先生!”
一聲稱呼,燕京大學圖書館大廳內兩百多各自在那裡裝著看書的學生同時望來!
長衫匆匆,梁經綸在眾多目光中尋找何孝鈺的目光,沒有何孝鈺。
“大家久等了。”梁經綸從容了許多,走到給他留的那個中間位置,望向大家,“各大報紙都推遲了發報時間,種種跡象表明,國民黨南京政府可能會在今天出臺幣制改革法案。”
兩百多人立刻有了反應:
“陰謀要出籠了!”
“我們組織遊行!”
“要抗議,要示威!”
梁經綸兩手一抬:“同學們!”
人群立刻安靜了。
何宅一樓客廳裡,收音機的播報聲響起:
“據中央通訊社訊息,中華民國總統蔣介石先生和美利堅合眾國駐中華民國大使司徒雷登先生結束了廬山會晤……”
封存了許久的那部收音機今天搬到了客廳沙發旁茶几上,何其滄閉著眼坐在旁邊靜靜地聽。
“……蔣總統與司徒雷登大使乘專機已於昨晚從牯嶺回京……”
灶上的水開了。
何孝鈺從奶粉桶裡舀了兩勺奶粉,放進杯子,提著水壺小心地攪衝奶粉。
端著那杯牛奶,何孝鈺走向父親,見他眉頭緊鎖了起來。
收音機中傳來中央廣播電臺女播音員輕柔的南方國語:“特種刑事法庭昨日開庭,公開審訊共產黨‘匪諜’破壞國家安全案……”
何孝鈺站在那裡,也專注地聽了起來。
“接受審訊的共產黨‘匪諜’職業學生四百餘人,其中南京學生一百四十七人,北平學生兩百五十餘人……”
啪的一聲,何其滄將收音機關了。
“爸。”何孝鈺端著牛奶走了過去,“不用生氣,您還沒吃早餐呢。”
何其滄伸手便接那杯牛奶。
“燙。”何孝鈺將牛奶放到了茶几上,“涼一會兒再喝。”
何孝鈺挨著父親坐下了,何其滄握住了女兒的手:“這個政府,遍地饑荒,就要幣制改革了,還要打仗,還要抓學生、審學生……你爹也不知道給他們幫這個忙值不值得……今天是不是又有學生聚會?”
何孝鈺:“好像有,在我們燕大圖書館。”
何其滄:“梁經綸是不是也去了?”
何孝鈺:“不知道,他應該會去吧。”
何其滄:“不要鬧了,怎麼鬧吃虧的還是孩子們……”
何孝鈺:“這不是鬧,是抗議。”
何其滄嘆了口氣:“抗議管什麼用……開了收音機吧,今天會宣佈幣制改革法案。”
“嗯。”何孝鈺站起來,去開收音機。
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