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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部分

草亭內,石桌旁,四個石凳。

“是。”

徐鐵英已坐了背對高牆外的西山的石凳,孫秘書便將嚴春明讓到草亭右邊的石凳前:“坐吧,坐下談。”

嚴春明靜靜坐下了。

孫秘書走到他對面的石凳前,掏出筆記本,抽出鋼筆也坐下了。

“燕大出面保釋你們了。”孫秘書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話記了下來。

嚴春明在靜靜地聽著。

徐鐵英顯然也在聽著。

嚴春明耳邊這時響起的卻是對面這個人在牢房的話:“劉初五同志昨晚還在盡最後努力叫你離開。這話你不會說不明白吧……”

孫秘書錄完抬頭望去。

徐鐵英依然在看山,嚴春明竟也在看山。

——周遭如此寂靜,偌大的西山沒有一聲鳥叫,沒有一絲風聲。

孫秘書屏住呼吸,又低下了頭,這次是先寫了一行字,再邊說邊寫:“因此我們不能放你。何副校長救不了你,司徒雷登大使也救不了你。嚴書記。”

嚴春明的頭慢慢轉回來,答道:“我從來沒有指望誰來救我。”

徐鐵英也回頭了,望了望嚴春明,又望向正在記錄的孫秘書。

孫秘書記錄完嚴春明的答話,抬頭看見了徐鐵英的目光,便等著他的指示。

徐鐵英的眼神裡沒有任何指示,又轉回頭繼續看山。

孫秘書只能繼續一邊說一邊記錄:“我們能救你。前提你知道,告訴我們,抓的人裡還有哪些是共產黨?”

嚴春明慢慢站起來:“必須說嗎?”

孫秘書又抬起了頭,借看嚴春明,見徐鐵英的背影紋絲未動,只好記下嚴春明這句反問,接著邊說邊記:“我們會為你保密。”

嚴春明:“沒有什麼密可保了。今天你們抓的人只有我一個人是共產黨。”

孫秘書揮筆記錄不再抬頭,接著問道:“你這樣說我們會相信嗎?”

“你這句話不要記了。”徐鐵英這時倏地站起,中斷了審問,“讓他簽字吧。”

“是。”

難得孫秘書將心中的驚詫掩飾得如此自然,拿起記錄本遞給嚴春明,“簽名吧。”

嚴春明將記錄湊到眼前,也就幾句話,很快看完了:“筆給我。”

孫秘書遞過了鋼筆。

徐鐵英直接把記錄本拿過去,撕下了那一頁筆錄,把本子還給孫秘書:“可以把燕大學委另外幾個共產黨帶來了。”

“另外幾個共產黨?”孫秘書詢望向徐鐵英。

嚴春明也驚望向徐鐵英,可惜沒有眼鏡,看不清面前這巨大的一團模糊。

孫秘書必須問了:“局長,哪幾個共產黨?”

徐鐵英今天的口袋裡像是裝滿了名單,在把嚴春明的筆錄放進去時,掏出了另一份名單:“都在上面。”

孫秘書手裡那份名單:

“梁經綸”赫然寫在第一個!

接下來是幾個或陌生或不陌生的姓名。

孫秘書的目光定在了最後一個姓名上——“謝木蘭”!

不能再掩飾猶豫,孫秘書走近徐鐵英,指著謝木蘭的名字低聲說道:“局長,這個人是不是最好不要叫?”

徐鐵英並不看名單,回道:“都叫。”

梁經綸囚房視窗的日光直射在那份抓人的名單上!

“這不是在抓共產黨,不是打壓我一個人,這是要破壞幣制改革!”梁經綸的手一抖,將名單擲還給孫秘書,“立刻報告建豐同志!”

孫秘書:“徐鐵英是突然襲擊,我沒有時間報告。”

梁經綸:“曾可達呢?鐵血救國會就我一個人在北平孤軍作戰嗎?!”

“梁經綸同志。”孫秘書低聲喝住了他,“曾可達同志正在行轅留守處開會,何其滄、方步亭都在那裡。出了門你要求見王站長,請他立刻打電話到會場去,請何其滄、方步亭出面保謝木蘭。牽涉共產黨,報告建豐同志,他也為難。”

王蒲忱的眼中,兩輛載著軍警和學生的車開出了監獄大門。

最後一批學生在上最後一輛車了。

王蒲忱的耳邊,監押組那個人在報告。

他掏出了煙和火柴,點菸的手突然停住了:“誰?”

監押組那人:“謝木蘭。”

王蒲忱扔掉火柴,掏出那份釋放名單飛快掃視,竟然沒有謝木蘭!

王蒲忱倏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