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來:“對不起,我正要跟方副局長和崔副主任報告。局長說了,讓我們先把崔副主任送回家去,畢竟一家人好些天沒見面了。晚上九點,我們局長會來拜會方行長,請崔副主任一起來,他有要緊的事跟你們談。”
方孟韋立刻不高興了,崔中石的手連忙握住了他的手,向孫秘書說道:“那我就先回家。孟韋,你跟行長講一下徐局長的意思。行長如果有新的指示,我在家裡等電話。”
方孟韋畢竟還是徐鐵英的下級,何況徐鐵英如此安排,一定是處心積慮,當即只好答道:“那就用前面的車送崔叔回家吧。”
這輛車就是方步亭的車,司機立刻加油門,超過了前面那輛吉普,停了下來。
那輛吉普當然跟著停下了。
方孟韋、崔中石、孫秘書都下了車。
吉普里的幾個警官也慌忙下了車。
方孟韋對那幾個警官:“你們下來兩個人,用你們的車送崔副主任回家。”
小轎車的司機已經把崔中石的皮箱和公文包提過來了,吉普車的司機將皮箱和公文包放進了吉普車內。
崔中石坐上了吉普,那孫秘書也跟著坐上了吉普。
方孟韋在車門邊依然站著,深深地望著崔中石:“這幾天太辛苦了,回家代我向崔嬸道個歉,問個好。”
崔中石疲倦地笑了一下:“我一定帶到。你也先代我向行長和謝襄理問個好,晚九點我就過來了。”
方孟韋親自關了車門:“你們的車先走吧。”
那輛吉普載著崔中石和孫秘書向崔家方向開去了。
方孟韋仍然站在路上,望著那輛遠去的吉普,眼中浮出的是複雜的傷感。
北平東中胡同。
國民政府中央銀行北平分行地處西交民巷東段,1928年設行以來,在北平購置了不少房產。尤其在西交民巷一帶,買下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四合院,以供銀行職員居住,算是當時非常優越的福利住房了。
崔中石是北平分行金庫副主任,主任是方步亭自兼,因此崔中石的地位完全可以享有一處大四合院。但崔一向行事低調,而且在整個中央銀行系統都有金鑰匙鐵門閂的口碑,把銀行的錢管得死死的,自己卻從來不貪一文。正因如此便從上海分行一個小職員升到了現在這個職位。到北平後風格不改,挑了離銀行約二里地的這所小四合院住了下來,安頓一家大小四口,連保姆都不請一個,家務全是太太親自操持。
東中胡同不寬,警察局那輛吉普開了進去,兩邊就只能勉強過一輛腳踏車了。
“倒車,請把車倒回去。”崔中石在車內叫司機倒車。
那司機把車停下。
孫秘書:“我們把崔副主任送到門口。”
崔中石:“裡面路窄,一進去別人就不好走了。倒出去停在大街上,我走進去也不遠。”
“那就倒出去吧。”孫秘書發話了。
吉普又倒了出去,在衚衕口的街邊停下。
崔中石下了車,孫秘書跟著下了車,而且手裡已經幫崔中石提好了皮箱和公文包。
孫秘書還是那個樣子,笑道:“有紀律,崔副主任趕緊回家洗澡吃飯吧。我就在這裡等著,八點半一起去方行長家。”
崔中石:“那怎麼可以?”
孫秘書:“局長特地吩咐的,這是我的工作。崔副主任請回吧。”
“慢待了。改日單請孫秘書去全聚德。”崔中石不再多說,提著皮箱和公文包向衚衕走去。
孫秘書在衚衕口望著,見崔中石也就走了十幾米,在第二道門口停住了,叩著門環。
東中胡同二號四合院便是崔宅。
“儂還好不啦?”崔中石讓老婆葉碧玉接過皮箱和公文包,滿臉歉笑,立刻問好。
“儂不要講了,沖澡,吃飯。”老婆沒有回笑,這倒不可怕。居然一句埋怨嘮叨也沒有,提著皮箱和公文包便向院中走去,這就可怕了。
崔中石怔了好一陣子,望著自家那個女人的背影,心裡更加忐忑了。以往的經驗,見面便罵幾句,進屋就消停了;倘若見面一句不罵,這一夜日子便更不好過。上海女人數落丈夫都是分等級的,老婆這個模樣,這頓數落埋怨顯然像放了高利貸,連本帶息不知會有多少了。
這個中共地下黨忠誠的黨員,因為嚴守組織的保密規定,在家裡永遠只能像很多上海男人那樣,受著老婆無窮無盡的嘮叨和數落。
崔中石苦笑了一下,轉身把院門關了,再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