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鐵英理解地點了點頭:“要怎樣才能讓那個孔總經理有些懼怕,這你總應該明白吧?”
馬漢山開始想:“他們當然也不是什麼也不怕。比方說中央銀行北平分行,所有的賬都是他們管著,可方行長也不會跟孔家作對呀。”
徐鐵英:“那就想辦法讓他們明白,在這件事上他們要是還這麼黑,中央銀行北平分行就不會再給他們背黑鍋!兩個人,一個是崔中石,一個是方孟敖。你露個風給孔家,再不識相,有這兩個人就夠他們好看的了。”
馬漢山:“可崔中石和方孟敖也不會聽我的呀。”
徐鐵英帶有一絲可憐地笑了一下:“當然不會聽你的。我只叫你傳個話過去。這總做得到吧?”
馬漢山立刻站了起來:“我這就去。混賬王八蛋的!剛才居然還在電話裡罵我。老子反正沒有退路了,赤腳的不怕他穿鞋的!”
徐鐵英:“也犯不著置氣。你把話原原本本帶到就行。孫秘書!”
孫秘書推開門,從屏風那邊出現了。
徐鐵英:“你立刻通知方孟韋副局長,南京到北平的那趟列車五點半就到站了。說我說的,你代表我,和方副局長一起去火車站接北平分行的崔副主任。”
“是。”孫秘書立刻答道,“我這就去。”走了出去。
馬漢山這才恍然悟出了些什麼,望著徐鐵英:“有底了!鐵英兄,揚子公司那邊我這就去攤牌!”大步走了出去。
徐鐵英的目光望向了那兩隻茶杯,皺了下眉頭,兩手各用兩指輕輕夾著兩隻茶杯,離身子遠遠的,向衛生間走去。
方邸洋樓一樓客廳。
何孝鈺又被謝木蘭“拉”到方家來了。
多了一個程小云在陪著她們,方步亭坐在客廳裡反而沒有昨天在謝木蘭房間那種慈祥自如。
謝培東仍然飄忽不定,張羅了一下茶水,又去廚房張羅蔡媽、王媽準備晚飯。
“小媽。”只有謝木蘭能夠打破有些難堪的沉寂,“聽說你曾經跟程硯秋先生學過程派,我爹還說您比那些上臺的唱得還好。怎麼從來沒有聽您唱過?”
程小云應付地笑了一下,慢慢望向了端坐的方步亭。
“是大爸不讓您唱?”謝木蘭一定要把氣氛挑起來,轉向方步亭,“大爸,是嗎?”
方步亭沒有表情,當然也沒有回答她。
“程姨。”何孝鈺接言了,“我爸也很喜歡程派,您能不能教教我?”
說到這裡,何孝鈺悄悄地望向了方步亭。
方步亭這時不能沒有態度了:“孝鈺要是有這個孝心,哪天我帶你去見程硯秋先生,請他親自教你。”
“要拜程先生,方叔叔,我爸比您更容易。”何孝鈺加入了調和氣氛的行列,“我就是想拜程姨做老師,讓程姨教我。以後也免得我爸和您老叫我唱上海的那些老曲子。方叔叔不會不答應吧?”
方步亭望著何孝鈺,目光很深,臉上帶著微笑:“你真要程姨教你,就把她接到你家裡去,她一邊教你一邊學,你爸聽了也高興。好吧?”
“我今天就想讓程姨教一段。”何孝鈺一向文靜,今天卻反常地活躍。
“今天不行了。”方步亭站了起來,“孟韋馬上就要回了。還有崔副主任從南京回來立刻要向我談公事。木蘭,你陪孝鈺到園子裡走走。叫你爸到我房間來,讓你小媽到廚房張羅晚飯。”
大家都站起來,目送著方步亭登上二樓的樓梯。
方邸洋樓二樓行長辦公室。
謝培東來了,方孟韋也不知何時回來了。二人都沒有坐,都站在方步亭那張大辦公桌前。
方步亭獨自坐在辦公椅上沉思著,慢慢抬起頭來:“培東,你說徐鐵英為什麼要叫孟韋和他的秘書去接崔中石?”
謝培東:“一句話,醉翁之意不在酒。”
方步亭轉望向方孟韋:“明白你姑爹這句話的意思嗎?”
方孟韋:“姑爹乾脆說明白些吧。”
謝培東望著方步亭。
方步亭示意他說下去。
謝培東:“一是為了黨產,這是他必須完成的任務,也是中央黨部派他來北平的主要目的。二嘛,這個時局誰不想退路?徐鐵英也缺錢花呀。”
方步亭立刻點了下頭。
“黨國遲早要亡在這些人手裡!”方孟韋的意氣立刻冒了出來,“要是為了第一條我擋不住他。要是連他也想趁機來撈錢,我雖是副局長,還真不認他這個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