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她高興高興也好。
之前他也曾經想過,自己資質如此,走到禮部尚書這個位置,也就到頂了。再往上,一看實力,二看時運。而其中,時運只佔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古往今來有沒有單純只是因為運氣好就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有。但那都只是在十分特殊的情況下。
所以他自己心裡早已有了打算,再堅持幾年,等趙瑾之立穩了,就像父親當年那樣,早早上書致仕,安享晚年,把這份擔子讓出去。
現在回想起來,他才發現,父親對自己這個說法不置可否,但卻一直叮囑自己勤謹自勉是為了什麼。父親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趙定方並沒有什麼意見,畢竟這等機密大事,真正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先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更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以免露出端倪。
而且趙定方更知道,這個結果是用什麼換來的。
夫妻兩個出了老爺子的院子,就有下人來報,說是三老爺和三夫人登門道賀。於是兩人便又迎了出去。
趙訓正在跟清薇說話。
這裡就在御街上,皇榜一貼出來,他們就都知道了。清薇聽到這個訊息,微微有些意外,但略略一想,又只覺都在情理之中。
她忙完了手裡的事,走到趙訓對面坐下,笑著開口,“老爺子當真深藏不露,這一手卻是漂亮得很,連我都被矇在鼓裡了。”
趙訓笑著搖頭,“也只是為子孫計罷了。”
他說著看了清薇一眼,“我這些手段,說出來不算什麼。原本也沒有這種念想,只是既然機會送到了眼前,再沒有錯過的道理。你說是不是?”趙定方一上去,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想瞞也瞞不住。在趙訓自己看來,的確不算什麼,至少跟清薇要做的事情相比不算什麼。
何況他心裡未嘗沒有一點想法,要用這件事試探一下清薇。所以事先瞞得死死的,就是想知道此事對清薇有沒有影響。
清薇一笑,“機會自然是好機會,只是一門三相,好大的風光,難道老爺子就一點都不擔心?”
俗話說,出頭的椽子先爛,這話雖不好聽,道理卻是正的。趙家本來是撐不起這麼大榮耀的,現在將趙定方推上去,看似風光無限,但卻更危險了。就不提徹底跟向家交惡,單說打亂了朝堂上的某些潛規則,這一點本身就很陰人忌諱。
本來現在的局面,是文官集團抱團,跟皇權分庭抗禮。現在爭鬥還沒開始呢,內部先出現了問題,趙家這就是要明火執仗的站到皇帝那邊去了,讓別人怎麼想?
再者說,趙定方這一步往前走,趙瑾之那裡的處境,可就更微妙了。
如果說原先他這一去,回來之後極有可能晉升四品,那現在就幾乎不可能了。否則一文一武,趙家便真是勢大難制。誰都不希望看到這種局面出現,哪怕是現在有新扶持趙家的皇帝。
那也就是說,趙瑾之這一趟西南之行,除了讓趙定方往前一步之外,沒有為自己帶來任何好處。
當然,都是趙家人,這可以說是為了家族利益。但難道老爺子這麼做的時候,就不考慮一下大孫子的想法嗎?
當然,這些話清薇不方便說出來,但她相信老爺子應該能聽懂自己要問什麼。
但趙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清薇,“丫頭你可知,什麼才是真正的為臣之道?”
“什麼?”清薇有些不解。
趙訓道,“為臣之道,便是揣摩上意之道。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不同,所思所想所求便都不同。新帝登基已然一年,但朝中許多大臣卻始終沒有將這一點放在心上,行事還是按照從前的慣例。可咱們這位陛下,眼裡揉不得沙子,他需要的臣子,只有一種!”
清薇微微一震,徹底明白了。
虞景敏感多疑,他要的是孤臣、純臣。
其實清薇倒覺得,這一點並不是沒有人能看得出來,畢竟這些大臣們沉浮宦海數十年,不至於連這一點眼力都沒有,畢竟現在的虞景還如此年輕。但是知道了又如何?他們並不真的將這位年輕的帝王放在眼裡,也不願意放下自身的驕傲與風骨,去做帝王手中的那把刀。
尤其是出身士族的那些大臣們,更是如此。
清薇回頭去想,也許邱家並不是不知道這樣會惹惱皇帝,但邱庭波前腳被皇帝盛讚,後腳就和向家聯姻,或許也有這方面的考量。
但趙訓與他們都不同。皇帝要孤臣,趙訓就給他。
趙家破釜沉舟、孤注一擲,將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這位陛下身上。為此甚至不惜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