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的大儒,他們的話會有人聽,甚至某些時候,還能夠左右人心向背。
若是這種崇古的風氣擴散到朝堂上,不免又要去琢磨所謂的祖宗規矩,將大半人力物力,用來討論這種實際上用處不大的東西,徒增煩擾。而且,所謂的遵循古法,對於躍躍欲試亟待改革的新帝來說,也未必是好事。
如此一來,便勢必會出現矛盾,屆時朝堂上多半又會分成兩派,陷入紛爭。
從古至今,但凡朝廷上出現黨爭,結局如何自不必多言。今日你上場明日我上場,一開始或許還想著自己的為政理念,想上位之後為百姓做些實事,但往往鬥到後來,對不對好不好已經不重要,能夠打擊敵人才是最重要道如此本末倒置,非國家社稷之福。
遠的不提,就是趙訓自己看過的也不少。他這些擔憂,自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清薇聞言,不由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不是為這一樣,就是為那一樣,從古至今皆是如此,就是想管,也管不住的。不過話說回來,我原以為老爺子遠離朝堂,早已心如止水,如今看來,還是關心得很。”
其實這也不是今日才看出來,畢竟從之前對各種客人和官員的評價之中,清薇就能看出,趙訓對現在的朝廷瞭解頗深,許多人都能叫得出名字,甚至重要人物的生平他都能記得。不愧是宦海沉浮數十年的老臣。
趙訓道,“不過是為了那些不成器的子孫罷了。”說著搖搖頭,“若哪一日我不在了,也不知這個家到底還有沒有人能撐得起來。”
一邊說,一邊用眼睛去看清薇。
清薇猜測他是想跟自己提趙瑾之,但她卻並不想同趙訓談論這個人。雖然她也時常將兩個人放在一起做對比,但在跟趙訓相處的時候,大約因為彼此都不揭破身份,所以才能如此輕鬆自在。一旦提起了趙瑾之這三個字,過去的那種氣氛,就不可能再有了。
再說,如今也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
她正準備站起身離開,便聽得身後有人在議論邱庭波的婚事。這兩位客人是剛才過來的,說的也是之前沒有的訊息:據說邱家已經請了媒人去向家提親。當然,這兩個吏部官員議論的重點是,最近邱庭波的確是同向尚書走得很近。
清薇又重新坐了下來,跟趙訓對視了一眼。
吏部向彥誠,如今朝中有數的幾位軍國重臣之一。出身名門向氏,枝繁葉茂,家族龐大。邱庭波能和向家聯姻,取得更多的支援,自然會引得一干低階官員們羨慕不已。
畢竟,在此之前,邱庭波沉寂了太久,本身也沒有多大的建樹。現在天大的好處從天上掉下來,就砸到了他的頭上,怎能不讓人羨慕?
然而清薇跟趙訓看到的,都是這樁婚姻之下掩蓋著的危機。
虞景登基之後,要面對的就是勢大難制的世家集團,他要取得主動權,勢必只能對其中一部分進行拉攏,讓他們自己從內部分化。畢竟世家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正好這個時候邱庭波出現在了他面前,表現也還算亮眼,所以自然被虞景看重,當做了突破口。
如果邱家能夠看準形勢,站在皇帝那邊,往後的好處,自然不必再說。
這也是之前清薇會主動幫助邱庭波,而在邱庭波斷了跟這邊的聯絡後,不管是清薇還是趙訓,對他都沒什麼惡感的原因。因為趙瑾之這一次出征回來,是鐵桿的會成為帝黨,邱庭波和邱家既然站在皇帝這邊,他們自然不吝善意。
但是現在,朝廷上還沒有什麼變動,邱家就迫不及待的定下了一門姻親。
同樣是世家大族。最關鍵的是,向彥誠正是那位欣賞崇古派的文章,對此大加推崇的官員,也是如今的尚書令致仕之後,增補進入尚書閣的熱門人選之一。
現在還看不出來,但等向彥誠進入尚書閣,掌握了權力之後,很有可能之前趙訓擔心的那種崇古之風,就真的會在朝堂上蔓延開來了。屆時相權和皇權之間的第一次爭鋒便會出現。
而到時候邱家就會夾在中間,兩頭不靠。
這種行為,便極有可能會觸動皇帝敏感的神經,讓他覺得邱家不受自己的掌控,那對邱家來說,絕不會有什麼好處。
當然,這些道理,他們能看出來,邱家未必看不出來。但這就是世家,他們有自己的傲氣,也有自己的處世之道,並不因為皇帝是誰而有所改變。對他們來說,兩頭下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片刻後,趙訓才輕輕搖頭,“年輕人,志得意滿,可惜了。”
“也未必是他自己的意思。”清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