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西市,京城絕大多數的貨物在此交易,幾乎從早到晚都是摩肩接踵,熱鬧非常。西市周圍,則是普通百姓的居所,劃分成各個裡坊。
清薇在宮門口略站了片刻,往前看是一片熙攘熱鬧,往後看是巍峨高牆,重門深鎖。
直到這時候,她才有了一點真實的感覺。
是真的離開皇宮了。雖然從十五年前入宮那日起,她就一直告訴自己遲早能出去,一直在為這一日做準備,但究竟能不能堅持到這一天,其實連清薇自己也不知道。
好在到底還是過去了。
皇城外每日都有羽林衛巡邏守衛,這會兒清薇站在這裡,自然很快便有人上前驅逐。
“皇城重地,不可久留,姑娘快走吧。”那人還算客氣的道。——這幾日宮中放還宮女,時常有人出來,眾人都習慣了。清薇是從宮中出來的,也許從前就在哪位貴人跟前當差,自然還是客氣些為好。
清薇這才回神,轉身一步步往前走。
她的腳步一開始有些沉重,但漸漸便輕快起來了。無論那深宮之中發生了什麼,如今都跟她沒有關係了。而嶄新的生活,正在不遠處等著她,讓清薇心頭不由雀躍。
既是早就決定要出宮,清薇自然也做過相應準備。她早託了人,在西市附近購置了一處小院子。地方不大,只得三間屋子,十幾步遠的天井種著一株高高的丁香樹。這會兒正是花開時節,紫色的丁香花墜了滿樹,空氣裡瀰漫著淡淡香氣。
清薇將這院子裡外看了一遍,心中十分滿意。雖然京城居大不易,這個小院子幾乎花去了她大半積蓄,但都是值得的。
看完之後,清薇出門,上街找了個掮客,讓他幫忙尋人來打掃院子。不一時掮客便領了三五個婦人過來,清薇同她們議定了工錢,給了掮客佣金,這才領著人回來,指揮她們將院子裡裡外外都收拾一遍。
這些婦人們也都住在附近,不過是為掙兩個錢補貼家用,這才出來做活兒。清薇一面帶著她們打掃,一面便問起附近的事。婦人們拿了工錢,自然也十分熱心,不一時清薇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資訊。
這院子所在的裡坊名叫長壽坊,坊中唯一的奢遮人物在羽林軍中供職,就連里長也十分敬畏。有他鎮著,這長壽坊中,連那些三隻手和拍花子都是不敢來的,安寧得很。說來也巧,這人就住在清薇隔壁。
清薇獨身一人,要入住這小院,婦人們自然也對她的來歷十分好奇。清薇知道自己今日說的話,明日恐怕整個長壽坊都會知道,不過她也有借這些人的嘴的意思,便也不隱瞞,直言自己是才放出宮的宮女,因著家中早沒人了,所以便留在城中討生活,請眾人往後多多照應云云。
京城腳下的百姓對朝政更加敏感,何況是新皇登基這樣的大事,哪怕是市井婦人,也有耳聞。新皇登基之後,按例大赦天下,宮中亦得蒙恩典,更是近來京城百姓都會議論的新鮮事。何況出宮的宮女不獨清薇一人,因此紛紛恍然,不再多問。
心中對清薇便多了幾分說不明的敬重。哪怕是個宮女,在宮中那也是侍奉貴人的,無論眼界還是能力,都非一般人可比。自然跟她們這些普通人不太一樣。
忙忙亂亂,總算將院子收拾停當,清薇又請其中住得最近的一位婦人領著自己去採購各種日用品。這些東西,倘若清薇一個臉生的大姑娘自己去買,說不定就會遇上欺客的。帶了熟人前去,既能挑到好的,還可以請她幫忙殺價。
饒是如此,等這些東西買完,清薇囊中便也不剩多少錢了。
她抓了一把銅子遞給幫忙抬東西回來的婦人,“劉嫂子,真是多謝。若不是你,我一個人還不知怎麼好。這些錢拿回去給孩子買糖吃,可不要嫌少才好。”
“這怎麼好意思?”劉嫂子推辭兩句,到底接了,面上便現出幾分赧然,“你一個姑娘家,往後一個人過日子,要花費的地方多著呢!”
清薇點頭,“正是想問劉嫂子呢,附近可有什麼我能做的活計,還望劉嫂子替我介紹一番,也好設法謀個生計。”
劉嫂子說,“能做的事情倒是不少,最差如我這般手腳粗笨的,還能替人漿洗灑掃,清薇姑娘這樣伶俐人,自然更不必愁的。我聽人說,大戶人家都願意請宮中出來的姑娘們到自家坐館,教給姑娘們規矩禮儀、針織女紅等事。清薇姑娘若有意,回頭我替你打聽去。”
“說出來不怕劉嫂子笑話,我在宮中做的是端茶倒水的活計,其他諸事一樣不通的。怕是做不好這女教習的差事。”清薇道,“可還有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