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事的是她才是。
明明知道,可是為什麼就還是忍不住這股子難受呢?
她的視線悄悄劃過宣瑾昱,看見他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在她身上駐留片刻,有一種茫然的感覺。
這會兒宣瑾昱正和蒼梧大師說到京中的銀杏樹,描繪著秋冬來臨之際漸漸染金的葉子隨風起舞的盛景,蔻兒吸了吸鼻子,眨著眼把自己眼眶的熱意按了下去,揚著嘴角帶著笑意加入了話題:“說來我家中也曾有一樹銀杏,到了秋天落葉的時候,我會把最上面的幾層落葉全部撿起來收進房間內鋪在地上。”
蒼梧大師看著她,眸中帶著一絲柔軟:“方施主別出心裁,落葉也有重生之際。”
蔻兒這麼長時間終於搭上了話,眼睛亮了亮,正欲繼續往下說,卻聽見了宣瑾昱的聲音。
“說起落葉,某觀大師庭院外亦栽種了一棵大樹,不知是何品種?”宣瑾昱含著笑看著蒼梧大師,眸中似乎有些好奇。
他提了問,蒼梧大師自然細細給解答,蔻兒等蒼梧大師回答完後,正打算再次加入其中時,卻發現宣瑾昱已經不著痕跡把話題拉開,完全讓蔻兒找不到一個插嘴的地方。
馬車內的歡聲笑語還在繼續,只不過與一天前是蔻兒和蒼梧大師的聲音不同,這一天,一直都是宣瑾昱與蒼梧大師,蔻兒從一開始還有些行動,到最後默默靠在馬車廂壁上吸著鼻子沉默。
這一天似乎過得很漫長,蔻兒盼了許久,才終於盼到了天擦黑,前行的羽衛軍們已經在前面一個湖泊邊準備紮營,侍女們也開始準備著晚膳,馬車上的三個人下了地正在舒展筋骨,眼看著宣瑾昱正要上前繼續與蒼梧大師攀談的時候,蔻兒吸了一口氣,衝上去死死揪住了宣瑾昱的衣服,語氣急促道:“夫君,過來一下!”
她整個人帶著一股子決絕之意,攥著宣瑾昱的手緊緊的,手指節都發白了,她從地上隨便提了一盞燈,繃著小臉大步朝湖泊的另一側走去。
宣瑾昱被她牽著,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噙著笑,跟在她身後慢悠悠走著,眼看著蔻兒越走越遠,他笑道:“夫人可是有什麼事麼,若是無事的話,為夫就回去了,剛剛正打算請教蒼梧大師關於一些佛家的趣事呢。”
“夫君!”
蔻兒繞過湖泊旁的矮矮雜草,牽著宣瑾昱走到旁邊茂密的樹林邊時,一把把宣瑾昱推到樹幹上,樹幹晃動,上頭幾片葉子隨著簌簌聲飄落下來,掉在宣瑾昱頭上肩膀。
蔻兒則緊繃著臉,抬著頭死死盯著宣瑾昱:“夫君,我很不喜歡。”
宣瑾昱全程縱容著蔻兒把他推到樹幹上,無視了身後樹幹上帶來的一絲潮意與粗糙的觸感,單手虛虛圍著蔻兒,見狀眼中流露出一絲瞭然,嘴上卻問道:“哦,不知夫人不喜歡什麼?”
蔻兒雙手攥在宣瑾昱的腰上,吸了吸鼻子,剛剛鼓起的勇氣像是一個被戳破的氣泡,在空氣中消失的看不見,喪失了勇氣之後,蔻兒被自己從心裡油然而生的一股茫然所籠罩,她沒有一點自信,反而是充滿了彷徨,遲疑了半天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幾次張口想要說,卻每每在宣瑾昱的視線下敗退。
她攥著宣瑾昱的手指已經用力到發白,渾身有些發顫,想要訴說卻說不出來,難受,委屈,還有些自我嫌棄。
宣瑾昱覺著不太妙,放柔了聲音:“夫人?”
耳畔是熟悉的男人的聲音,是一直以來對她溫柔體貼的夫君,也是一直在她頭頂撐起保護傘的夫君,蔻兒忽然感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手一軟,身體往前一傾,臉埋在宣瑾昱的胸前後,悶著聲道:“我不喜歡夫君欣賞別人。”
“可是夫人不也是喜歡欣賞別人麼,”宣瑾昱仗著蔻兒看不見,放肆的用略顯疑惑的聲音誘導著蔻兒,面上卻一臉溫柔,“而且為夫欣賞的不是夫人喜歡的人麼,這種事情夫人不該覺著高興才是?”
“不高興。”蔻兒鬆開攥著宣瑾昱衣衫的手,環了過去,在宣瑾昱懷中慢吞吞搖了搖頭,“一點都不高興,夫君的眼中看著別人,我不高興。”
“夫君,我還是覺著,你只要看著我一個人就好了。”蔻兒結結巴巴道,“蒼梧大師的確很好看,那個路上的小郎也好看,可是,可是夫君眼中真的要去看他們麼,要去看以後遇見的不知名的人麼?真的不能看著我?”
宣瑾昱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他的目光落在遠處泛著月光,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輕聲道:“可是這樣一來,不是隻有夫人一個人能夠去看別人,這樣的話,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