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滑不留手的地界,可當真不容易上去呢!”
綠眉毛的造船木料用的是松木並杉木,船側板和底板用二重或三重木板,並用桐油石灰艙縫,可以防止漏水。每船一般分隔成十餘個艙,即使有一、兩艙漏水,也不致使全船沉沒。這樣的構造嚴絲合縫,根本沒有可以攀爬上去的路徑。
傅百善沒有言語,而是一邊踩水一邊向船尾處游去,果然看到有一條長索斜斜地垂在水面上。信手拭了一下臉上的海水珠子,輕聲道:“我爹在廣州也有幾艘這樣的海船,只是要小得多,不過一千八百石,這船有前後兩幅鐵錨,順著尾錨上去應該是壓底的土石艙,平日裡鮮少有人!”
這姑娘倒是見多識廣,寬叔心裡暗讚了一聲豪氣頓生,啐了一口道:“平地跑馬水上行船,且看我的本事生疏了沒有?”說完便如野猴一般利落地竄上鐵索。藉著天邊霧蒙的月色,依稀看得見他在鐵索上下騰挪,不一會工夫就站在船側一處小小的平臺突起處。
深吸了一口氣,傅百善手腳並用攀附住鐵索。
鐵索上雖有環鉤,但是因為長期浸泡於水中,上面生有水苔溼滑無比,抓在手中陰寒浸骨,傅百善連爬了幾下才抓到要領。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盡頭,她無比慶幸八歲那年被綁架一回後,特意去學得一身好水性。到海上這麼久,這項本事倒是越發歷練出來了。
傅百善心裡明白,其實她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裝作什麼都沒看到,迴轉身子回家睡覺。曾閔秀那般心思機巧的女人,就是到了了不毛之地也會闖出一條血路來。兩人之間的交道並不深,就憑這女人膽敢將曾姑姑的私房卷跑的惡行,就該受人唾棄。
暗吁了一口氣,傅百善心知自己卻無法視而不見,再不堪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一個走神,傅百善沒抓緊環鉤下滑了一下,忙伸腳勾住鐵索的突起處才止住身子。鐵索劇烈地晃動了幾下,發出嘩啦呼啦的聲音,甲板上似乎有人伸頭看了一眼,見沒什麼異狀才縮回了頭。
傅百善挪了手腳,只覺背上的冷汗混合了海水直往下墜。一陣夜風襲來,混合著海水騰起的細霧朝人面上直直襲來,盛夏的季節裡竟讓人感到寒意刺骨,那船下的鐵索也上下顛簸似乎長得沒有盡頭。
傅百善自個覺得時間漫長無比,其實也不過才花用了一刻鐘的時間。
寬叔伸手將傅百善拉起時,就見這姑娘面色煞白手腳僵冷,攤在地上半天才緩過氣。他在心裡頭卻是暗暗佩服,要知道這鐵索膩滑無比,又高懸在半空當中難以著力,連他都是費盡力氣才爬上來。
兩個人半貓著腰悄無聲息地走在艙房中間,好在此時船上的人已盡數睡下了,又絕想不到會有人半夜摸上來,一路走來連個人影也無遇見。寬叔又施展空空妙手順了兩件還算乾淨的水手外套,雖然稍顯寬肥,到底遮了兩人倘在滴水的一身溼衣。
富順號可乘載貨物達二千餘石,可載人百餘,標準的人員配置有船長、副船長、大副、二副、水手、陀手、纜手、木匠、廚師、雜役,要在這麼大的地方尋摸到一個女人無異大海撈針。
傅百善盡管著急還是耐下性子慢慢地搜尋,那兩個力夫直到夜深了才敢送人過來,可見擄人的一方不敢聲張。那這人肯定不敢藏在人來人往的普通艙房,最又可能的是堆砌貨物的貨艙,或是無人光顧的底艙。
將又一間艙房搜完,傅百善抬頭望向對面的寬叔,他小心地將艙門帶上後輕輕一搖頭。這已經是底層最後幾間了,看這時辰約莫天也要亮了,這人到底被藏在哪裡?要是天明大船開啟,連她自己和寬叔都脫不了身!
寬叔上前一步低聲道:“珍哥,不能再拖了!”
傅百善點頭,兩人走過拐角處,冷不防就猛然見幾丈開外的地方一個水手正靠在門上打哈欠。那水手大概是剛剛夜起,雙眼朦矇間就忽見兩個生人站在面前,驚得立時要張嘴大呼起來。
寬叔反應極快,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扼住那人的喉嚨。傅百善卻是心中一動,低聲喝問道:“那個剛上船的女人被你藏在哪裡了?”
水手一雙過於靈活的眼珠子亂轉,寬叔手下一緊,那人駭懼之下忙道:“在那門後好生放著呢!”
傅百善使了個眼色,寬叔一個手刀就將水手劈暈了。兩人跨前一步小心開啟艙門,裡面碼放了整齊的麻袋,角落處的包裹早已散開,一個穿了白底碎花布裙的女人斜倚在地上。伸手撥開那女人的頭髮,杏臉桃腮雙目緊閉,正是好久未見的曾閔秀。
155。第一五五章 虎口
寬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