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清貴蒼白,如琢如磨,眉眼既清冷而又嫵豔,透著一股堪比皇權富貴人士的慵懶,又有種桀驁不馴的意味。
只可惜,趙瀲細一打量,才覺得他黑如玉珠的眼眸,竟無半分神采。
敢情是又瞎又瘸麼。
第3章
君瑕這種慵懶,介於半夢半醒之間,令人有種下一瞬他便會撐起懶腰的錯覺。
趙瀲帶著點好奇微微折腰,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晃成了無影手了,君瑕眉目一展,笑吟吟地道:“公主不必試,在下心不瞎。”
他這麼副挑不出半點瑕疵的尊容,一笑,便猶如秋日高曠的澄空,如浸潤梨花之春水,溫和秀雅,說不出那般猶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之感。
趙瀲僵了僵,她的手晃動有風,連他的鬢角的幾根黑絲都拂動了,趙瀲突覺得自己搖晃的那隻手實在愚蠢短陋、不真誠至極,“那先生這腿……”
輪椅背後的少年回道:“先生上山採藥時不慎受了點傷。”
趙瀲眉眼微顰,將記錄著君瑕的木牌一翻,的確,他在姑蘇有幾家產業,除了販棋之外,還有一家藥鋪,汴梁的這家也是香藥鋪,他來汴梁是來收租的。這麼看來,君瑕雖說不上富有,但溫飽絕對不成問題。
見她面露懷疑,少年低了頭,將先生看了眼,然後鎮定道:“我家不短吃喝,我的月俸也不需公主掏腰包,先生能養活我,只是先生為公主辦事,請公主每月賜給我們一株人參。先生病體纏身,要這個養身。”
趙瀲點頭,明白了,“那行,我的公主府裡藥材是不缺的,你們家先生既然身子不適,我也不讓他做重活兒。先生既然販棋,想必棋藝精湛,我閒來無事,正好缺個棋友打發時日呢。”
君瑕揚起下巴,那張白皙若瓷的臉,漆黑無瀾的眼沒有神采,卻又分外引人琢磨探尋,在趙瀲心神一分之時,意外覺得有幾分說不上來的熟悉之時,君瑕又低了頭,“多謝公主收留。”
“哈哈哈,沒事沒事,小事情小事情!”趙瀲覺得這兩人很不錯,底下人辦事越來越靠譜了。
至少,一個看著心思純淨、沒有心機,另一個麼,不管他秉性脾氣如何,單單就這張臉,擺在家裡實在賞心悅目極了。
文昭公主府,從前院到後院,中間有一徑流水,架著一方石橋,兩側都是垂花落藤,趙瀲平素起居都在前院,後頭一個拂春居,一個粼竹閣,都是清幽僻靜的所在,正好安頓兩個新來的男人,如此看來,別人說她養男人也沒錯。
趙瀲是一點不生氣,除卻在宮裡頭時與宦官閹豎糾纏不清、假鳳虛凰的事,讓她聽了心裡有點膈應,想她堂堂一個身長七尺餘的皇家公主,再怎麼對美色沒追求,也要愛身材奇偉的大丈夫……這種謠言竟然也有人信。
但最教趙瀲頭疼且有點心驚的,是這種謠言不知不覺傳到皇宮裡頭去了。太后本來便不同意她待字閨中,以女兒身,養幾個男人在家,認為不成體統,眼下謠言四起,她更是反對,連夜將趙瀲傳到宮裡頭去了。
回來時,趙瀲耷拉著腦袋,心說可算是皇弟機靈,知道裝病,本來好了大半又驟然暈厥,嚇得母后趕緊叫太醫診治,趙瀲躲過一劫。
她下了鳳車,將頭頂上那繁麗礙事的頭冠給摘了,披散下一頭如墨如雲的發,揉了揉脖子,正好走到正院,一樹明朗的月光底下,少年正推著君瑕在前院漫步,主僕二人似在低頭看著溪水。
趙瀲一蹙眉,身後的婢女便察言觀色,道:“這君先生真忒不知禮數,他哪裡是能隨便到前院走動的人呢。”
不知是否是眼瞎耳聰的緣故,趙瀲彷彿看到君瑕正低頭舀水,動作一頓,便又坐直起來了,那背影甚是纖瘦優雅,恍如謫仙,趙瀲眉頭更皺,扭頭喝道:“閉嘴。”
婢女怔了怔,被公主一喝,便立即委屈地抿嘴不言了。
趙瀲這幾個婢女是從宮裡帶出來的,那些勤勞細緻的長處是一點沒有,嚼舌根、挑撥是非倒個個是強中更有強中手,她現在想從宮外頭買幾個貼心的至少是看著順眼的婢女回來。
見她還委屈上了,趙瀲煩躁地一揮手,“兩位先生都是貴客,不得妄議,以後不許再讓我聽見此類話語,否則府規處置。”
說罷,趙瀲先是一窘,初來乍到,那曾定什麼府規,全是由著宮規順嘴一說,她看了眼正被少年緩緩推起來往後院走的君瑕,教婢女先退了,自己忙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先生留步。”
正是初夏,重重綢衣被換下來,君瑕只合著一身淡如流水,彷彿看得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