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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悶。

先第一眼看時,她並不覺得趙瀲這個門客有何可敬可怕之處,但轉眼他就解了斷橋殘雪,每當他一挑眉,露出這麼一副雍容自若的形容時,便讓敵手不禁有種畏葸退縮之意。

君瑕敲了扶手之後,修長而白的手指便一動不動地垂下來了,食指與中指處於一種半戒備半懶散的狀態,趙瀲疑惑地收回目光,棋局在一半處,先生方才敲那幾下,並不是隨意為之,而是有意在警醒,那麼他所指的方向——

趙瀲移動棋子,復行幾步。

元綏鎮定地將柳眉一顰,往君瑕處盯去,可在觸碰到君瑕古井無波的黑眸時,又笑靨似花地問道:“先生不單會圍棋,對雙陸也有心得?”

君瑕將唇一動,微笑道:“略懂一二。”

對汴梁人來說,上三流到下三流,都認為圍棋是風雅之物,而握槊之流不過是為了解悶玩樂,是以公卿大夫極少有人會雙陸的。元綏起先單看君瑕這一身氣度,以為是落魄貴族,不得已而委身趙瀲,但細細想來,但凡有士大夫之氣節的,誰能看得上不學無術、蠻橫刁鑽的趙瀲。

她將嘴唇一扯,明知這兩人下棋不光彩,暗中有所竄通,卻不動聲色。一來,她也想知道,一個眼瞎的謀士能不能助得豬手氣的趙瀲勝過自己,二來,元綏對君瑕也動了心,她想招攬他。

哪怕只是成為那個少年的替身。

元綏鎮定地擲出了骰子,她下棋很有章法,不疾不徐,攻守兼備。

君瑕露出一絲笑,也許是棋逢對手了有種酣暢淋漓之感。不過,他雖然對雙陸研究不深,棋力並不輸元綏,倘若不是趙瀲的手氣實在太差……

但到了最後兩手,元綏刻意沒看出趙瀲的破綻,有意放水,反倒讓君瑕沉思了片刻,趙瀲卻心眼兒直,丟出了一五一六,飛快地完成了棋局,她眼波盈盈璀璨地笑起來,“本公主勝了!”

那話不是對元綏說的,而是看向了君瑕。

要不是先生,她恐怕又要出醜。

不過君瑕心知元綏刻意讓棋,恐怕她另有意思。

賀心秋也是怔愣地望著元綏,“元姐姐,你……輸了。”神奇,元綏竟然輸了!輸給了趙瀲?

“願賭服輸。”元綏起身,將頭髮間兩隻紅釵取了,鬆了綠蘿發綢,披散著一頭如雲的秀髮,她本來就生得五官玲瓏,有種難言難畫的小巧精緻,披著蓬鬆的發,愈發襯得臉頰嬌小,賀心秋愣愣地將手放下來,一動不動了。

單論臉,元綏是玲瓏秀婉之美,趙瀲是明豔動人的大氣,趙瀲一點都不自慚顏色,將棋子一收,頗有讚歎,“元妹妹信諾,我就不攔著了。”

既已散發,元綏便想著回家了,只是她臨走前,還有意無意地將君瑕一瞟,倘若不是知曉他有眼疾,元綏這一眼就是很明明白白地在告訴他,她挑中了他了。

趙瀲卻眼不瞎,眉尖一聳。

這時外頭傳來一個貴女尖銳的叫聲:“是璩公子,於公子他們來了!在湖邊吟詩呢!”

趙瀲耳朵一動,一溜煙,身旁挨挨擠擠的貴女便朝著那聲兒來源狂奔過去,散著長髮的元綏,卻將秀髮將耳後一撥,哂然地背過了身。

有一點趙瀲與元綏相似,都很不喜歡璩琚。

聽說璩家與謝家也是世交,當年兩家的夫人一道懷孕,兩家有約,將來必以美玉為孩子起名,謝珺早出生一個月,璩琚晚生一個月。就像天註定一樣,璩琚後來十幾年一直活在謝珺的光采籠罩之下,刻板而嚴謹地走他的老路。無論謝珺做什麼,璩琚都照學不誤,但因為有謝弈書在,他就像明月之於旭日,總是無法耀眼。

謝珺死後,璩琚才終於得以被挖掘,成為汴梁最炙手可熱的貴公子。與趙瀲年歲相仿的姑娘,嫁人的嫁人,還待字閨中的,聽說有一半兒是為了等璩琚。

元綏哂然一聲笑之後,見賀心秋也隨著眾人去看璩琚和於濟楚了,她衣袂一拂,轉而出門去尋元家的馬車。

而聽聞璩琚和於濟楚來了,顯國公夫人忙用露水將女兒的黑髮潤了一遍,將人往外頭一推,“快,你也去瞧瞧!”

於是燕婉委委屈屈地跑了出來,假意裝作很有興致跑上去看。

但實則,她長到現在都不知道動心是個什麼滋味,有個庶妹上半年嫁了人,才三個月,孩子都懷上了,可她就是不懂,男人有什麼好喜歡的?

柳黛將傘拾了起來,趙瀲吩咐道:“去找找殺墨,傻孩子怕不是走丟了。”

柳黛點頭答應,轉頭撐著傘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