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趙瀲笑起來,灼灼如桃的眼迷成了兩朵月牙兒。
君瑕望向了竹林深處,“殺墨不可以。”
“哈哈,我怎麼忍心動先生你的人呢。”趙瀲拂了拂手,狎暱地微笑道,“何況殺墨那點三腳貓的拳腳,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
躲在暗處的殺墨暗恨著,差點將竹竿撓出一行貓爪印。
君瑕失笑,顯得鎮定雍容。
但趙瀲下一句話又讓君瑕的從容生生撕開了一道血口:“本公主要親自去。”
“公主,”君瑕難得怔了一瞬,“公主千金之軀,胡……”
後頭那個字沒來得及出口,被趙瀲臉色古怪地一看,君瑕將薄唇一壓,什麼也不說了。
他就是太清楚自己眼下的身份了,在她眼前說話都要自己斟酌,不能說重話,更不能頂撞。趙瀲沒想到君瑕頃刻間想了這麼許多,只是留意到他扣在桌面的五指僵硬地收緊了幾分。
她裝作沒事,一把抓住君瑕的手,對方來不及掙扎,趙瀲索性將他的右手握住,君瑕這具骨架輕得像朵雲,風一吹便能散了似的,趙瀲甚至都不敢用力收緊,只好微微將腦袋一歪,用自己的力量給他安全感。
“先生信不過我的武藝?放心,我撂倒幾個將軍都在話下的。”
君瑕的唇動了動,想說他們哪裡敢真與金枝玉葉的公主動手。
趙瀲看出了他的心思,假意作沒看到,頃刻之間,話題又被她扭轉了,“對了,”她鬆開手,從衣襟之間翻出了一條素色絹子,獻寶似的翻開來,“先生,我入宮求了太醫,讓他給我準備了這條浸了藥的錦帶,對眼睛有好處的。”
躲在竹林後頭的殺墨兩條細長腿一蹬——治眼睛?
治什麼眼睛啊天哪!不要將我先生的一雙眼睛治壞了!
殺墨幾步箭步從竹林後衝了出來,大氣不敢喘,“慢慢慢、慢著!”
趙瀲才抽出那條錦帶,手一抖,只見殺墨跑得臉紅脖子粗地衝過來,母雞護崽兒似的將君瑕往後一擋,堅決不讓“一片好意”的公主禍禍他,“公主,我……”
趙瀲一奇,“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什麼急得這樣?”
殺墨這個剛直不阿的少年,向來傲得很,這回竟雙膝一彎,一把跪在趙瀲跟前,臉色發苦地將舌頭咬了一下,“公主,我家先生在姑蘇求醫問藥也多年了,這眼睛是治不好了的,公主不必多費心思,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先生他都認命了。”
“我……”趙瀲詫異地往身後的君瑕看去,他仿似帶著笑,但趙瀲覺得有幾分莫名,“這不是要治眼睛啊。這條錦帶泡得藥只是清心明目的,雖沒什麼效,但想著讓先生眼睛舒服點。”
殺墨:“……”我尼瑪又自作多情了。
君瑕本人並不拒絕趙瀲的一番好心,微笑,“多謝公主美意。”
殺墨一傻,眼睜睜看著公主歡歡喜喜地將那條錦帶給先生繫上了,完事後,趙瀲還低著頭,嘴唇將他的耳梢一碰,寵溺地摸摸他的肩膀,“先生可感覺好些?”
“有些清涼。”
趙瀲面色一喜,“正是這個藥效了,先生且戴著,兩個時辰之後就可以摘了,若先生覺著不錯,我以後讓太醫都給你留著錦帶。”
殺墨:“先生,這你也答應,那我真就……”
“好。”
殺墨那張可人的小臉差點兒漲成了紫紅豬肝。
君瑕喚了殺墨一聲,他麻溜兒地跑上前去,才想到,先生現在是真“瞎”了,不要人在跟前照顧著,行動會變得更遲緩。
趙瀲偏偏深吸了一口氣,笑吟吟地說道:“先生,我們來下棋好不好?”
殺墨嘴裡咬著的舌頭瞬時間一鬆,還好只是下棋。君先生以前在姑蘇能同時和十個人下盲棋,戴著錦帶與公主過手並不在話下,不過……天色已晚,殺墨一頭磕在趙瀲跟前,“求求公主您了,放我們先生去睡一覺吧,昨晚被盧子笙吵了一宿,今日又被公主拉著不曾歇晌,公主,先生也很可憐很可憐啊……”
沒想到殺墨對自己確實有著比較深的成見,趙瀲雖不至於低頭折節討好一個小少年,但是——人家是先生跟前的紅人兒,趙瀲可不敢得罪。
因而縱然君瑕不動聲色,趙瀲也想放了他了,“那也好,時辰不早了,改日我再與先生秉燭夜談。”
君瑕頷首,微笑不應。
等趙瀲大紅的猶如火燒雲似的瑰麗豔冶的紅袍消失在迴廊深竹之後,殺墨腿一軟,一屁股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