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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趙瀲手腕顫抖,緊緊盯著他們,太后身旁的侍女已經捧著金冊走下臺階。

手背忽而一暖,趙瀲扭頭,她身畔之人,是她心之所繫,但用盡全力恐怕也無法廝守的人,她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即便是私奔,也認了。

君瑕朝她溫柔地微笑,比了個唇形,她心煩意亂,沒認出,眼睛裡充滿了血絲。

君瑕揉了揉她的耳朵,頗有幾分寵溺。

在百官都驚訝不止,照理來說公主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人,可她和謝珺這婚約已有十年之久,當初既沒有推辭,天家重諾,一言九鼎,這婚事眼下也找不著理由,推辭不得,難道木已成舟沒有回寰餘地了麼?

侍女捧金冊丹書,行至了謝珺跟前。

靜謐如死的大殿之內,諸人各懷心思,元太師盼著婚事成,元綏盼著成,又盼著不成,璩大人眼睜睜瞪著,也說不上心裡是怎麼個複雜滋味。至於璩琚,則獨自飲酒,事不關己。

“且慢。”

在侍女將折腰,將賜婚書捧予謝珺之時,傳來幽幽一聲。

太后與群臣盡皆失色,趙瀲猛回頭,不知為何忽然眼眶溫熱,緊緊抓住了他的手。這時候已經不能出頭了,難道他不知道?

最多、最多日後,她同他找一處沒有人認識的山林安度餘生,但這婚,在大殿之上不能反悔的!

君瑕微笑,將她的手背以食指按住,緩緩往下壓去,她腦中嗡嗡一聲,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方才比的口型——相信我。

他說過很多很多話,趙瀲都相信了,最後被他騙得團團轉的人是她。

但還要執迷不悟、一路深信不疑的,也是她。

那賜婚金冊,到底是沒有頒下去。

連跪立的謝珺也不禁回眸,矮身而坐的一應人之中,唯獨君瑕立起,如一羽白鶴出於雞群。太后皺眉,她有察人只能,但由始自終都沒猜透過君瑕的身份及來意。

她一直害怕趙瀲被他所騙,如今……

君瑕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謝珺身側,雪袍撩起,肅然從容地跪了下來。即便是跪著,也自是風骨奇絕,絕無諂媚之意,像極了……像極了誰呢。

太后悚然驚訝。

趙瀲的心彷彿沉入了水底,母后生氣了,她心如擂鼓地想著,要是母后等下派出兵甲來拿他,她就撲上去不管不顧了。

“草民亦誠心,求娶文昭公主。”

一語譁然,這位君先生出身山野,竟敢當堂求娶公主?不少女眷都瞅向趙瀲,她在震驚之中,已是淚流滿面。

她以為,一直以來只是她千方百計地想將君瑕拴在身邊,她用盡全力,想把最好的一切都同他奉上,只要他肯,他點頭,千難萬險的全部交給她。雖然兩情相悅能給她幸福,但獨力支撐也讓她疲憊。他還是、還是站出來了。

太后皺眉道:“你憑什麼?”

君瑕俯下目光,從襟袖之間取出一樣物事,不知是什麼,金燦燦的晃眼,眾目驚愕凝視之下,他伸手捧給侍女,一字一字,清晰得如一片清泉滴落巖上,鏗鏘穿石——

“憑我才是謝珺。”

第64章

一鍋沸水炸開了。

太后震驚地將身子前傾; 鳳目凜然地盯著君瑕。

是了,這副風骨; 像是謝笈之子。

處理朝政大事; 不知遇上多少突如其來的情狀,太后從未失態; 但謝笈之子果真尚在人間——他、他回來意欲何為?報仇麼?

即便是報仇,太后也不怵君瑕手腕; 但她卻少不得要顧及女兒。

趙瀲在指腹被滾燙的茶水杯蓋燙著了; 但她已察覺不到疼,呆若木雞地凝視著那道身影。彷彿從那副端正雅逸的背影裡; 看出了歲月的一筆陳跡。

他是……師兄?

竟然如此; 怎麼會……可; 她有什麼理由反駁呢?好像從初見伊始; 他每一處的不同尋常,都有了妥帖完美的解釋。

他無意藏拙的棋力,本來是最好的證明; 但她從未那麼想過。

還有……

滿庭譁然,這場驚變殺得人措手不及,元太師亦是手中一抖,杯酒傾灑; 而身邊的元綏卻已經痴怔了。她苦心孤詣; 欲與璩家退婚,為的,難道竟是一個泡影; 一個假謝珺?

此時無人再留意君瑕身邊那人,他正低著頭,面上是什麼光景,早已無人理會。

侍女將君瑕遞上來的金鎖呈遞太后。

太后見此金鎖恍然變色。